旅长那句“你，是什么人？”问出口，整个炭窑前的空气都凝固了。
李云龙还抱着旅长的大腿，哭嚎声卡在嗓子眼里，一时忘了往下演。赵刚和孔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何雨柱的回答，将决定今天这件事的最终走向。
何雨柱没有立正，也没有敬礼。他只是迎着旅长的目光，平静地回答：“独立团，后勤，兼总教官，何雨柱。”
后勤？旅长眉头一皱。总教官？旅长眼神一动。
他的目光从何雨柱脸上，落到手里的那本《炮兵手册》上，那上面清晰的图画和简洁的文字，绝不是一个普通泥腿子能搞出来的。他又抬眼，看了看何雨柱。这个年轻人，太镇定了，镇定得不像个身处风暴中心的人。
“总教官？”旅长咀嚼着这三个字，声音里带着审视，“你教什么？”
“教弟兄们怎么杀鬼子，怎么用这些铁疙瘩。”何雨柱的回答简单直接。
李云龙一看这架势，脑子瞬间转过弯来，知道救星到了。他一把松开旅长的大腿，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换上一副献宝的嘴脸，凑到旅长身边。
“旅长！我跟您说，他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那个柱子！我叔！我亲叔！”李云龙指着何雨柱，唾沫横飞，“上次万家镇的猪，这次赵家峪的炮，还有这些撕布机，全是我叔给咱八路军弄来的！他就是咱的财神爷！”
他这话喊得理直气壮，巧妙地把“我李云龙的”换成了“咱八路军的”，把“私藏”变成了“代为保管”。
旅长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而是重新看向何雨柱，眼神里的锐利稍稍收敛了一些。“你弄来的？”
“一个朋友的路子。”何雨柱说得模棱两可，“他有货，我要货。拿鬼子的人头，换咱们的家伙事儿。”
旅长彻底沉默了。
他不是李云龙那种土包子，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一条稳定、高效、能用鬼子性命来结算的军火渠道！这已经不是几门炮、几挺机枪的事了，这是能改变整个晋西北战局的战略资源！
他看着眼前的四门克虏伯大炮，心头火热，可再看看一脸平静的何雨柱，那股子火热又慢慢冷却下来。
他明白了。炮是死的，渠道是活的。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那个活的渠道。
“李云龙，”旅长忽然开口，语气缓和了不少，“你小子，有这种宝贝疙瘩，不早点给老子引见？”
李云龙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有门儿，腰杆立马挺直了三分：“嘿嘿，这不是想给您老人家一个惊喜嘛！”
“惊喜？我看是惊吓！”旅长瞪了他一眼，但已经没什么火气了。他背着手，围着何雨柱转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件比那四门大炮还珍贵的宝贝。
“小子，你那个朋友，路子野得很啊。”
“他还说，只要咱们给的人头够，坦克飞机也不是不能谈。”何雨柱风轻云淡地又扔出一个炸弹。
“咳！咳咳！”孔捷被自己的唾沫呛着了，咳得满脸通红。赵刚扶着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写满了“我放弃理解了”。
旅长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他稳住心神，死死盯着何雨柱，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可那张脸，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旅长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今天这家，是抄不成了。不但抄不成，还得好生供着。
“行了，李云龙，别在那儿杵着了。”旅长一挥手，“这四门炮，我不能都拿走。”
李云龙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跟两千瓦的灯泡似的。
“旅部要组建一个炮兵营，正缺主炮。我带走两门，给你留两门。”旅长说得斩钉截铁，“那二十挺撕布机，我带走十五挺，给你留五挺，给你那个特战队用。这事，没得商量。”
李云-龙张了张嘴，想讨价还价，可看到旅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从一无所有到留下两门克虏伯、两门九二炮、五挺撕布机，这买卖，赚翻了！
“谢谢旅长！旅长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李云龙一个立正，敬了个极其标准的军礼，那声音洪亮得山谷都有回音。
“少给老子来这套！”旅长笑骂了一句，然后转向何雨柱，脸色变得无比郑重，“柱子，是吧？我叫你一声柱子，不介意吧？”
“旅长客气。”
“以后，你那个朋友有什么新货，或者你们有什么大行动，必须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我给你最大的支持！你要人给人，要政策给政策！”旅长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那力道，带着期许和信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给你个权力。以后独立团再搞到什么好东西，你有权直接上报旅部，绕过你那个不着调的团长。”
这话一出，李云龙的脸当场就绿了。这他娘的不是在自己头上安了个太上皇吗？
他刚想抗议，旅长凌厉的眼神就扫了过来：“怎么？李云龙，你有意见？”
“没！绝对没有！”李云龙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旅长英明！柱子叔……不，柱子同志高瞻远瞩，我李云龙坚决拥护旅长的决定！”
赵刚在一旁看得想笑。他算是看明白了，旅长这是被何雨柱画的大饼给彻底镇住了。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坦克飞机”，旅长这是把何雨柱当成了心肝宝贝，直接提到了和自己平级的战略层面来对话。
“好，就这么定了！”旅长雷厉风行，立刻开始下令，“警卫连，把那两门炮和十五挺机枪装车！派人去通知后勤，把最好的骡子都牵来！今天晚上，咱们就让这德国宝贝在旅部安家！”
随着旅长一声令下，整个场面又变得火热起来。警卫员们七手八脚地开始搬运武器，那小心翼翼的劲儿，像是怕磕了碰了。
李云龙则屁颠屁颠地跑到自己那两门克虏伯大炮跟前，左摸摸，右看看，脸上笑开了花。虽然被分走了一半，可剩下的也是他的心头肉啊。他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组建自己的炮兵连了。
旅长没急着走。他把何雨柱拉到一边，远离了咋咋呼呼的李云龙。
“柱子，”旅长的声音压得很低，“你跟我说句实话，你那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可靠吗？”
“旅长放心，”何雨柱看着远处忙碌的战士，语气沉稳，“他只要鬼子的人头，别的，一概不问。我们的交易很纯粹。”
“纯粹就好，纯粹就好。”旅长喃喃自语。他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却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心里感慨万千。时代真是变了，打仗的方式，也变了。
临走前，旅长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云龙，又看了看何雨柱，意味深长地说道：“李云龙，你小子给老子记住了，以后把柱子同志给我照顾好。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云龙挺着胸膛，吼得震天响。
看着旅长的队伍拉着一半的“家当”渐渐远去，李云龙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他一把搂住何雨柱的肩膀，激动得浑身哆嗦。
“叔！你才是我亲叔！旅长都得认你这个叔！走！回窑洞！咱哥俩好好合计合计，下次……下次该找哪个倒霉蛋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