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那一声气急败坏的嘶吼，在旅部大院里激起了一圈回音。
警卫连的战士们面面相觑，手里的枪端着，脚步却像生了根，谁也没动。绑人？绑谁？绑那个开着坦克来报到的李云龙？还是绑那个把坦克开回来的“神人”？这命令，他们有点不敢执行。
“都他娘的聋了？！”旅长见没人动，更是火冒三丈，一脚踹在旁边一个警卫员的屁股上，“给老子绑了！反了天了还！”
警卫员们一个激灵，这才硬着头皮，拿着绳子朝李云龙和何雨柱围了过去。
“哎哎哎！旅长！你来真的啊？”李云龙站在炮塔上，非但没跳下来，反而把枪往肩上一横，摆出一副占山为王的架势，“我李云龙给你送这么大个礼，你倒好，见面就给老子捆上了？有你这么当领导的吗？卸磨杀驴也不是这么个杀法！”
旅长气得直哆嗦，指着他的鼻子骂：“少他娘的跟老子扯淡！你私自带兵，擅离防区，开着鬼子的坦克招摇过市！这三条罪，哪一条都够枪毙你！还敢跟老子讲条件？”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何雨柱，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阴沉：“还有你！叫何雨柱是吧？你是哪个部分的？胆子不小嘛！谁让你把这东西开出来的？”
何雨柱刚从驾驶室爬出来，站在坦克边上，面对旅长的质问，他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地回答：“团长让俺开的。他说，旅长不信，就开过来让您亲眼看看。”
“噗——”
参谋长刚喝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旅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铁青变成了酱紫。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血直冲脑门。好你个李云龙！你他娘的这是来报喜？你这是来奔丧的！奔我陈?的丧！
“绑了！都给老子绑了！堵上嘴！我不想听他们放一个屁！”旅长彻底失去了理智。
几个警卫员这次不敢再犹豫，七手八脚地爬上坦克，就要去抓李云龙。
“旅长，旅长！消消气，消消气！”参谋长一看要闹僵，赶紧上来拉住旅长，把他往坦克跟前拽，“你先别发火，你先看看……你先看看这个宝贝疙瘩！”
“看个屁！一个破铁棺材，有什么好看的！”旅长嘴上骂着，脚却很诚实地被参谋长拖到了坦克正面。
夜色下，这头钢铁巨兽静静地趴着，车身上还残留着撞碎城门时留下的划痕，炮管斜指着夜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霸道气息。一股滚烫的热浪夹杂着浓烈的机油味，扑面而来。
旅长下意识地伸出手，在那冰冷的装甲板上摸了一下。
触手坚硬，带着一丝战斗后的余温。
就是这个触感，让旅长所有的怒火，仿佛被瞬间抽走了一半。他的手掌贴着装甲，从车头，慢慢滑到侧面，眼睛里的怒火，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所取代。
* 是真的。
* 不是做梦。
* 李云龙这个混蛋，真的，给他，搞回来一辆坦克。
“怎么样？旅长？”李云龙见状，得意地从炮塔上跳了下来，凑到旅长身边，献宝似的拍了拍坦克履带，“九七式中战！五十七毫米主炮，外加两挺拐把子！油是满的，炮弹也一发没少！就这大家伙，往那一摆，比你一个炮营都顶用！”
旅长没理他，他绕着坦克走了一圈，越看眼睛越亮，越看心跳越快。他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看什么都新奇，一会儿摸摸炮管，一会儿敲敲负重轮。最后，他停在何雨柱面前，那张严肃的脸，硬是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同志，你……你真是……一个人把它开出来的？”
“是啊。”何雨柱点了点头。
“怎么开出来的？”旅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何雨柱想了想，用他那标志性的憨厚语气，开始复述过程：“俺溜进县城，到鬼子车库，哨兵睡着了。俺看那坦克坏了，就顺手修了一下。然后东门那边枪一响，俺就把车开出来了。城门堵着路，俺就把它撞开了。”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就像在说今天中午吃了几个窝头。
可这番话，听在旅长和参谋长耳朵里，不亚于平地惊雷。
* 溜进县城？
* 顺手修了坦克？
* 撞开城门？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大锤，狠狠砸在他们脆弱的神经上。
参谋长张着嘴，半天合不拢，他扭头看向李云龙，眼神里充满了询问：你从哪儿刨出来这么个活宝？
李云龙得意地挺起了胸膛，仿佛这事是他干的一样。
旅长沉默了。他死死地盯着何雨柱那张纯良无害的脸，想从上面看出哪怕一丝吹牛的痕迹。
可是没有。
那双眼睛清澈见底，那副表情憨厚老实，仿佛他说的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好……好……好……”旅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突然上前一步，一双大手重重地拍在何雨柱的肩膀上，眼神里充满了炙热，“好小子！好样的！你叫何雨柱是吧？我记住你了！你给咱们八路军，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他转过身，指着李云龙的鼻子，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咧到了耳根子：“李云龙！你他娘的这次干得漂亮！老子不罚你了！老子还要奖你！”
“那副团长的事……”李云龙趁热打铁。
“批了！”旅长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别说副团长，他就是想当政委，我都把赵刚给你调走！”
远在独立团的赵刚，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不过！”旅长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狡黠起来，“这坦克，你独立团就别想了。从现在起，它归旅部直属！成立一个旅属坦克队！队长嘛……”
他的目光落在了何雨柱身上。
李云龙一听急了：“哎，旅长！你这不是明抢吗？人是我的人，坦克是我的人弄回来的，凭什么归你？”
“凭我是旅长！”旅长眼睛一瞪，“怎么，你有意见？”
“我……”李云龙顿时蔫了。
就在两人为坦克归属权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何雨柱，忽然指着旅部院子角落里那几门老掉牙的迫击炮，开口了。
“旅长，咱们的炮，是不是太少了点？”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旅长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废话！谁不知道炮少？一门山炮都当宝贝供着，你以为炮弹是大白菜，说有就有？”
“俺不是说少。”何雨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困惑，“俺是说，这炮打得太慢了。一发一发地装，还没等打第二发，鬼子都跑没影了。”
他看着那几门迫击炮，又想了想自己系统空间里那辆狰狞的“大杀器”，用一种天真烂漫的语气，说出了自己刚刚冒出的想法。
“要是咱们有个炮，能跟放烟花一样，‘嗖嗖嗖’一下子把十几发炮弹都打出去，那该多好。管他什么山头，什么阵地，一下子就给它犁平了。”
话音落下，院子里一片寂静。
李云龙和参谋长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放烟花？
还一下子打出去十几发？
你当炮弹是不要钱的窜天猴吗？这傻小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玩意儿？
然而，旅长却没笑。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死死地盯着何雨柱，仿佛要穿透那张憨厚的脸，看到他灵魂深处。
从一个人端掉炮楼，到开着卡车偷回一圈猪。
从车底下摸出二十支mp40，到一个人把坦克从县城里开出来。
这个叫何雨柱的“傻子”，他说的每一句看似荒唐的话，做的每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最后，都变成了现实。
那么这一次呢？
这个“像放烟花一样的炮”，会不会……
一个让旅长自己都感到头皮发麻的念头，疯狂地滋生出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从审视，到震惊，到狂喜，最后，变成了一种近乎看神仙般的敬畏和恐惧。
“李云龙……”旅长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到！”
“你他娘的给老子说实话……”旅长指着何雨柱，一字一顿地问。
“这个何雨柱……他到底……是你祖宗，还是财神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