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姜顿了顿，想起当时的混乱，喉结动了动：“退路一断，两侧的山坡上突然滚下礌石，金兵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像早就织好的网。我让弟兄们结成枪阵往外冲，可他们人太多，硬生生把咱们逼回了马场中央。”
“幸好当时认为不到两千人的运马的进军分散，距离拉的远，让卢员外留下五百人在外策应，若不是卢员外及时赶到……”宋姜看向卢俊义，眼底带着感激。
卢俊义摆摆手：“诶～还是哥哥运筹帷幄，早早留下我作为策应。”
卢俊义当时远远看见马场方向火光冲天，就知道情况不妙，“好在完颜宗望的人都盯着哥哥，没防备侧翼，我带着五百弟兄从坡后冲下去，才算撕开个口子。但也被后续赶来的金军围住了，要不是徐宁你小子赶来的及时，我和哥哥就交代在这了！”
孙立的钢鞭“啪”地打在掌心：“这金狗倒是越来越狡猾了，竟学会了用计设伏。”
“不止狡猾，还狠。”宋姜想起那些被砸伤的弟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根本不管马群死活，礌石滚下来时，连自己的战马都砸。”
徐宁忽然想起什么，钩镰枪往地上一顿：“那马场的战马……”
“哪里还顾及得上马匹～”宋姜道，“怕是被完颜宗望都运走了，但他想顺顺当当带回金营，也没那么容易，那么多匹战马不是那么好运送的。”
夜色渐浓，山风卷着寒意掠过。卢俊义走到山道入口，望着外面渐渐散去的金兵，眉头微皱：“完颜宗望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已派人绕路堵咱们的后路。”
“那就让他堵。”宋姜的目光扫过身边的弟兄，他们虽个个带伤，眼神却依旧锐利，“这山道不适合骑兵奔袭，进来多少，杀多少！”
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徐宁低头擦拭着钩镰枪上的血渍，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金兵的呐喊，却已不似刚才那般凶狠。他知道，这场追逐暂时告一段落，但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而山道外，完颜烈望着被滚木堵死的入口，狠狠一脚踹在身边的亲兵身上。泥土混着血污溅在他脸上，却洗不掉眼底的不甘，宋姜就像条滑不溜手的鱼，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抓住，却总能从指缝里溜走。
完颜烈眼珠一转，叫来亲卫，亲卫凑近完颜烈在他耳边低声嘱咐着什么，亲兵不时点头，然后一勒缰绳，转身奔向队伍而去。
亲卫从队伍中挑了几十个人奔着被堵住的山道而去。来到了山道堵住的路口，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宋姜，你尽管躲在里面，我们大元帅早已率领大军一路南下，此刻想必已经离你们大宋京城不远了，你再不出来就等着看大宋灭亡吧，哈哈哈……”
山道口的喊声像炸雷似的滚进来，撞在岩壁上嗡嗡作响。宋姜猛地攥紧长枪，枪杆被握得发白——这分明是故意扰乱军心的鬼话，完颜烈惯会用这种伎俩。
“别信他胡咧咧！”卢俊义把黄金矛往地上一顿，火星溅起来，“京城有禁军守着，城墙比这山壁还厚，金狗想啃下来？门牙都得崩掉！”
旁边的孙立也跟着啐了一口：“就是，他们要是真快到京城了，还在这儿跟咱们耗着？早挥师过去了！依我看，是打不进来，急得放狠话呢！”
宋姜没说话，目光扫过身边的弟兄。有人脸上确实闪过慌色，毕竟“京城”两个字太重，谁都知道那是大宋的根。他忽然提枪往山道深处走了两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弟兄们，咱们守在这，不是为了躲，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的粮草有限，拖不起……”
宋姜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而且他们所言未必都是假的，至今为止都不曾看到完颜宗望的身影，也许真如完颜烈所说，他们真的已经继续南下烧杀抢掠！”
众人听了，都攥紧了拳头，徐宁想起偷袭完颜烈时，在他营帐内看到的大宋女子，衣不蔽体惨死在完颜烈的床榻之上……
徐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混着愤怒冲上喉咙。那具蜷缩在床榻边的躯体，头发凌乱地沾着血污，单薄的衣衫被撕得不成样子，脖颈上青紫的指印和床单上的暗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
“不能等了。”徐宁忽然低吼一声，钩镰枪在手里捏得吱嘎作响，“完颜烈帐里的姑娘，看年纪比我妹妹还小！他们南下，就是要把咱们的姐妹、女儿，都变成他们的玩物！”
这话像火星掉进了火药桶。一个年轻骑兵猛地捶了下岩壁，石屑簌簌往下掉：“我娘还在老家带着我妹妹，要是金兵过了江……”他没说下去，但眼里的恐惧，让所有人都攥紧了兵器。
山风卷着碎石子，打在岩壁上噼啪作响，像在为宋姜的话敲着沉重的节拍。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指缝间漏出的目光扫过弟兄们——有人的甲胄豁了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有人的箭囊空了大半，只剩下几支断箭；最年轻的那个骑兵，手抖得连缰绳都快攥不住了，嘴唇咬得发白。
“拖不起，就不拖。”宋姜的声音陡然提高，长枪在掌心转了半圈，枪尖划破空气带起锐响，“但咱们不能像无头苍蝇似的往外冲。完颜烈想引咱们出去，咱们偏要给他来个反客为主。”
他走到一块被火把照亮的岩壁前，指尖在粗糙的石面上划出路线：“徐宁，你带钩镰枪兵去东侧的‘一线天’，那里最窄处仅容一人通过，把你们的绊马索全用上，再备些硫磺——金兵的战马最怕这个。”
徐宁的钩镰枪在地上顿了顿，火星溅起来：“哥哥是想把他们引进来？”
“他们人马远胜于我们，只是碍于清理道路费时，但早晚都会清除堵住的山道。所以我们要早做准备！”宋姜的指尖移向西侧的陡坡，“孙立，你带人去那儿，把咱们剩下的火油桶全搬上去，堆在松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