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机械声又响了起来，比上一次更沉，像是某种装置在缓缓苏醒。谢临渊盯着那道缝隙，手指已经扣紧战术刀柄，肌肉绷得发酸。
他低头看了眼婚戒，蓝光微弱地闪了一下，像是快断电的信号灯。刚才那一波反向注入耗尽了它大半能量，防护罩早就散了，现在连基础扫描都卡顿。他把戒指从沈知意手上轻轻取下，指尖擦过她冰凉的皮肤，没多想，直接贴在自己颈侧动脉处。
“再撑一会儿。”他低声说，闭眼调息。
军方特训里有一招叫“生物共振”，靠的是心跳节奏与设备频率同步。普通人学不会，但谢临渊练过三个月，每天早上五点对着心跳仪打坐。现在这招成了唯一的指望。
几秒后，戒指震了两下，蓝光重新亮起，虽然暗，但稳定了些。终端屏幕跳了出来，显示着程野昏迷前最后锁定的数据——青铜盘矿物成分报告。
谢临渊快速滑动屏幕，把这份报告导入婚戒系统。匹配进度条缓慢爬升，数字跳动：37%……52%……89%……
“找到了。”他声音压得很低，“青铜盘不是文物，是控制器。”
沈知意还靠在墙边，头歪着，呼吸浅但平稳。她的左手无意识搭在腿上，指尖蹭到了脸上那颗泪痣，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谢临渊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什么。
他翻出终端里的星图模型，那是昨晚从博物馆带回来的青铜盘拓片生成的三维投影。原本只是觉得纹路奇怪，现在看，那些线条根本不是装饰，而是加密坐标。
“双生体基因激活才能启动。”他喃喃，“所以需要两个人的血。”
话音刚落，通风口的声响突然停了。
空气安静得可怕。
谢临渊没动，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暂停。对方在等，等他们做出下一步动作。
他撕下衬衫一角，蘸了点自己指尖的血，在青铜盘模拟界面上划了一道。左孔亮起红光，系统提示：“基因匹配度67%，非稳定载体。”
不够。
他转头看向沈知意，伸手扶她肩膀，轻轻晃了晃：“知意，醒一下。”
没反应。
他又靠近了些，在她耳边说：“你左眼下的痣在发光，你能感觉到吗？”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某个开关。沈知意睫毛猛地颤了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哼声，整个人像是从深水里被捞上来，慢慢睁开了眼。
视线还有些涣散，但她抬手摸了摸左眼下方，指尖沾到血，本能地皱眉。
“你在流血。”谢临渊说，“滴一滴进去，右边那个孔。”
沈知意没问为什么，也没质疑。她只是看着那个虚拟界面，仿佛身体还记得某种程序化的指令。她把指尖按上去，一滴血落进右孔。
嗡——
全息屏瞬间展开，蓝光交织成一片旋转的星图，中央浮现出几行字：
**永生载体构建完成**
**启动日：国际电影节开幕式**
**倒计时：71小时42分**
谢临渊瞳孔一缩。
“他们要在那天动手。”他说，“当着所有人的面。”
沈知意终于完全清醒，撑着墙站起身，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十秒，才开口：“我不是去参加电影节，我是去‘死’的。”
语气平静得不像在说自己。
谢临渊没反驳。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三百份调包协议、催眠气体、远程脑波激活……这一切都不是为了掩盖过去，是为了安排一场完美的“死亡”。
而她的泪痣，就是这场仪式的钥匙。
他迅速连接终端和婚戒，强制同步星图数据。坐标开始刷新，北斗七星的位置不断调整，最终定格在一个偏移点上。
“东经116.4，北纬39.9。”他念出来，“主会场地下三层。”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地上没动静的程野突然张了嘴。
“第七星偏移1.3度。”他说话的速度极快，像是在梦呓，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对应通风管道b-7接入点，冷却系统会在开幕前十分钟关闭三十七秒。”
说完这句，他脑袋一歪，又没了声息，手指抽了一下，终端屏幕自动亮起。
新邮件提示音响起。
标题是：“致永生体A”。
附件是一个3d视频文件。
谢临渊没点开，直接复制链接扔进离线分析程序。结果一秒跳出：**来源匿名，Ip跳跃路径覆盖七个境外节点，无法追踪**。
他看向沈知意：“你要看吗？”
沈知意盯着那行标题看了两秒，点头。
视频加载出来。画面很清晰，背景是个环形实验室，穹顶透明，能看到夜空。正中央摆着一口黑檀木棺，上面雕着双生藤纹。
镜头推进。
棺内躺着一个女人，穿着黑色长裙，妆容精致，双眼闭合，左眼下那颗泪痣清晰可见。
是她。
但不是现在的她，是“死后”的她。
谢临渊一把关掉视频，屏幕黑了下去。
房间里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沈知意忽然笑了声，短促又冷：“还挺讲究，连裙子都挑我喜欢的款式。”
谢临渊看了她一眼，没接话。他知道她在用玩笑压情绪，可这种时候，笑比哭还吓人。
他低头检查婚戒电量，只剩12%。防护罩没法再开，扫描功能也即将失效。唯一能用的是数据存储和本地传输。
他把星图、坐标、邮件记录全部打包，存进微型硬盘，塞进贴身口袋。然后把终端递给程野，哪怕他现在像个断线木偶，他也得确保信息链不断。
“接下来怎么办？”沈知意问。
“反向直播。”谢临渊说，“他们想让你在电影节‘死’，我们就提前让他们知道——你没死，而且你已经知道了。”
沈知意挑眉：“怎么播？”
“你不是有直播间吗？”他扯了下嘴角，“明天晚上八点，主题就叫‘我为什么还没死’。”
沈知意愣了两秒，随即笑出声：“可以啊，标题再加个副标——《论克隆人如何在线拆台》。”
谢临渊点点头：“顺便擦掉左眼下的妆。”
沈知意手指轻轻抚过泪痣位置，眼神变了。
不再是迷茫或愤怒，而是彻底的清醒。
“好。”她说，“那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沈知意，到底长什么样。”
终端突然震动，弹出一条新消息。
不是邮件，也不是通知。
是一段实时监控画面。
画面里，正是这间书房。
摄像头位于门框上方，角度精准，能拍到保险柜、婚戒、星图投影，还有他们三人站的位置。
有人一直在看。
谢临渊冷笑，直接把终端转向摄像头方向，举起婚戒，蓝光直射镜头。
“看够了吗？”他说，“我们也在看着你。”
屏幕上的画面顿了半秒，随即切换成一片雪花。
但下一瞬，终端自动重启，星图界面再次弹出。
不同的是，这次坐标下方多了一行小字：
**欢迎回家，双生体A与b**。
沈知意盯着那行字，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他们以为我们在闯关。”她声音很轻，“其实我们早就进了局。”
谢临渊点头：“那就别逃了。”
“打回去。”
他拿起战术刀，走向保险柜底部的通风口。铁栅还在松动状态，里面电路板裸露。他把婚戒嵌进去，准备再次反向注入信号。
沈知意站在他身后，忽然说：“等等。”
她弯腰，从程野手里抽出终端，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左眼下的泪痣。
“先录一段。”她说，“就说——”
她顿了顿，直视镜头：
“我知道你们想让我死。但有个问题你们忘了问。”
她嘴角微微扬起。
“谁说死的那个人，一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