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震动，屏幕亮着那条“别信他”。
沈知意没点开第二遍，也没删。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U盘已经收进暗袋，旗袍的盘扣一颗颗系好，动作利落得像在上膛。
她站起身，直播灯自动亮起。
“家人们，”她对着镜头笑，“刚有人问我，接下来去哪儿？”
她举起一张烫金请柬，封口火漆印是江家的双鹤衔莲图。
“慈善晚宴，江晚舟亲邀，名单制入场。”她晃了晃卡片，“不去吧，显得我怕她；去了吧，怕她给我上一课——比如，香槟里加点助兴的料。”
弹幕还没刷起来，她先接了：“放心，这回我不喝白的，只喝红的。哦不对，我谁的都不喝。”
她转身走向衣帽间，镜头跟着移动。一排高定礼服中间，挂着件墨绿色新中式马甲套装，腰线收得极窄，后背开口处隐约有金属反光。
“今天穿它。”她说，“打架方便。”
她脱下旗袍，换上阔腿裤和马甲，动作干脆。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条银链，吊坠是块通体翠绿的翡翠，形状像片叶子。
“我妈留下的。”她对着镜头展示，“唯一一件没被她偷走的遗物。”
她说得轻巧，手指却在吊坠边缘轻轻一抠——内部红光闪了半秒，随即熄灭。
“信号开了。”她低声说。
她把项链戴好，坐在梳妆台前补口红。正红色，哑光质地，涂完还抿了一下。
“程野说，今晚服务生里有三个是L医生的人。”她对着镜头眨眼，“一个端酒，一个换杯，一个负责在关键时刻关电闸。”
她放下口红，拎起外套：“那我得让他们忙起来。”
外头雨刚停，路面反着光。她坐进车里，直播没关，镜头拍着窗外飞驰的街景。
“家人们，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她忽然开口，“她以为我在查她，其实我在等她出手。”
车停在江氏大厦地下三层。安保严格，金属探测门亮着蓝光。
她下车，抬手示意直播镜头扫过胸前项链：“母亲遗物，已报备。”语气自然得像在聊天气。
安检员点头放行。
她走进电梯，直上宴会厅。走廊铺着深红地毯，两侧挂满江晚舟的“公益事迹”照片——贫民窟女孩、山区小学、慈善义卖。
“演得挺像。”她冷笑，“可惜地下室那面鞭墙，拍不了展览。”
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灯垂得低，照得人脸上都泛着冷光。她刚进门，就有服务生端着香槟托盘靠近。
她接过一杯，指尖在杯脚轻轻一推——杯膜完好，但角度微微倾斜，像是被人动过。
她不动声色，往人群里走。江晚舟在主台边，穿一身象牙白露背长裙，笑容甜美，正和几个投资人寒暄。
沈知意站在角落，举起酒杯，对着直播镜头：“来，给姐姐们敬一杯。”
她没喝，而是突然“踉跄”一下，撞向迎面走来的新服务生。
托盘倾斜，两杯香槟几乎同时泼出。她手快，一把扶住自己那杯，另一杯却被她指尖一勾，顺势换到了对方托盘上。
“哎呀不好意思。”她笑，“这高跟鞋真是要命。”
服务生低头看杯，没发现异常。那杯被调包的香槟，正是江晚舟特制的“助兴款”。
她退到柱子后，直播镜头扫过人群，悄悄对准二楼包厢的单向玻璃。
玻璃后，江晚舟正盯着她，指甲掐进掌心，对着耳麦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全场灯光骤灭。
黑暗瞬间吞没大厅。
她反应极快，反手摸向后腰——峨眉刺在手，寒光一闪。
可就在她准备前冲时，头顶传来金属断裂的刺耳声。
千斤重的水晶灯从天花板坠落，直冲她所在位置砸下。
她没动。
一道黑影从二楼跃下，半空中伸手一托，硬生生将灯架接住。金属扭曲声刺耳，那人单膝跪地，肩背肌肉绷成铁块。
灯没碎，人没倒。
灯光恢复。
全场哗然。
那人站起身，是谢临渊。西装袖口撕裂，右肩露出一块深褐色疤痕，形状像枚子弹穿透后的印记。
而沈知意这边，马甲后摆被灯架划破，腰侧布料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皮肤上同样的疤痕——位置、大小、形状，分毫不差。
两人隔着碎裂的水晶渣对视。
没人说话。
可就在这一瞬，沈知意眼角余光扫到他裤袋——微微鼓起，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同一秒，谢临渊也注意到她袖口。
她刚才换酒时动作太快，袖口滑落，露出半截银色针管，藏在护腕夹层里。
麻醉针。
两人同时收回视线。
谁都没点破。
江晚舟从包厢冲下来，脸色发白：“怎么回事？安保呢？”
保镖冲进来，目标直指沈知意：“你涉嫌故意破坏公共设施，配合调查！”
她冷笑：“我站这儿没动，灯自己掉的，你抓我？”
“可监控显示你曾靠近灯架下方——”
“监控也该查查谁在电力系统动了手脚。”她打断，“比如，三分钟前切断备用电源的指令，是从你家主控室发的吧？”
保镖一愣。
她转向江晚舟：“姐姐，香槟换得挺勤，怎么，药效不够？还得加点高空惊吓？”
江晚舟咬唇：“你胡说什么！”
“我不胡说。”她举起手机，直播画面还在，“家人们都看着呢。刚才那杯香槟，标签写着‘特调’，配料表里可没写‘神经抑制剂’。”
人群骚动。
有人开始拍照，有人往外退。
江晚舟眼神发狠，抬手打了个手势。
下一秒，所有直播信号中断。
但她早切了暗网推流。
视频继续播。
她对着镜头笑：“别慌，姐姐我有备而来。”
她摘下项链，放在掌心。翡翠吊坠背面，红光持续闪烁。
“追踪器还在工作。”她说，“现在，它正把江晚舟的心跳频率、呼吸节奏、甚至她刚才咬牙的次数，全都传给一个特别的人。”
她抬头，看向谢临渊。
他也正看着她。
“你说，”她忽然开口，“你接灯的时候，是不是也收到了信号？”
他没回答。
但右手插进裤袋，握住了那支针。
她笑了。
“也是。”她说，“你这种人，从来不说真话，只做实事。”
她转身往外走，高跟鞋踩在水晶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直播没关。
镜头拍着她的背影，拍着谢临渊站在废墟中的 silhouette，拍着江晚舟在人群中央发抖的手。
她走到门口，忽然停下。
“对了。”她回头，对着镜头，“忘了告诉你们——那支麻醉针，不是我准备的。”
她顿了顿。
“是谢总，半小时前塞进我车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