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第三下，沈知意才点开那条链接。直播标题写着：“知微，你欠我一个回答。”她盯着屏幕，指尖还残留着口红检测出的那抹蓝光，像一滴没擦干净的证物。
她没回消息，也没关页面。只是把口红旋回去，塞进马甲内袋，顺手摸了摸后腰的峨眉刺——还在。她低头看了眼车窗外，夜风把旗袍下摆吹得微微翻动，露出腿侧那枚新纹的蝴蝶。她扯了扯嘴角，点进直播间。
画面很空。一间废弃婚纱店，红丝绒台子上铺着一件婚纱，红得发黑，像凝固的血泊。镜头一转，谢临渊站在台边，右肩绷带渗着血，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几道旧疤。他没说话，只是把镜头慢慢扫过婚纱——裙摆层层叠叠，领口缝着一枚黄铜子弹壳，刻着“S-3”。
“他总选战场当婚房。”沈知意冷笑一声，解开安全带。
她推开车门时，程野的语音弹出来：“知微，那口红残留反应能持续十二小时，别碰水。”她没回，只把手机倒扣在掌心，径直走向婚纱店玻璃门。
门没锁。她推门进去，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谢临渊抬头，目光从她左眼尾的泪痣滑到后腰，停了一秒，又移开。
“你来了。”他声音低，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来收尾。”她站定，没靠近婚纱，“江晚舟的芯片断了信号，L医生的药箱出现在城南，你猜我现在最想干什么？”
“撕了它。”他接过话，手指轻轻抚过婚纱领口的子弹壳，“就像你撕掉她那颗假泪痣。”
沈知意没笑。她绕过红丝绒台，指尖划过婚纱裙面——布料很厚，不是普通绸缎。她突然用力一扯，下摆“刺啦”裂开，露出内层密织的碳纤维网，像防弹衣的结构。
“你送的这是嫁衣？”她抽出峨眉刺，尖端轻点那层防弹衬，“我说这是战甲。”
谢临渊盯着她，右肩的血顺着袖口滴下来，一滴，两滴，落在婚纱边缘，晕开成暗红斑点。
“十年前你说，等我坦白。”他声音哑了，“现在，我来了。”
“坦白什么？”她冷笑，“你右肩的伤是替我挡的第三颗子弹？你军方的身份瞒了十年？还是你床底下那两百封信，一封都没寄出去？”
他没否认。只是单手扯开肩上绷带，露出那道贯穿的弹痕，边缘泛着旧伤的紫红。“这伤，是九八年谢家军营爆炸时留下的。”他抬眼，“那天，你母亲抱着襁褓冲进火场，我拦不住。”
沈知意瞳孔一缩。
“她把襁褓塞给我，说‘带她走’。”谢临渊声音压得极低，“我做到了。可十年后你回来，不认我，也不信我。”
沈知意没动。她盯着那枚子弹壳，忽然伸手，一把扯下来。
“你母亲的旗袍上也有这个。”他没拦她，“现在，它在你的嫁衣上。”
“嫁衣？”她把子弹壳攥进掌心，尖角刺得皮肤生疼，“你说这是婚姻，我说这是战书。”
她转身面向镜头，峨眉刺在指间转了个圈，刀尖朝上。“姐妹们，这才是我的嫁妆。”她笑，“男人送钻戒，我收刀。”
弹幕瞬间炸开。
【卧槽她腰上那是什么？】
【那婚纱是防弹的吧？】
【谢临渊这是求婚还是宣战？】
沈知意没看屏幕。她只盯着谢临渊，一字一句：“你要娶我，可以。但不是收编我，不是圈养我，更不是救赎我。”
“我知道。”他低声道，“你是我的命，不是我的附属品。”
“那就对了。”她把峨眉刺插回后腰，缓步走回婚纱前，突然抬脚，踩上红丝绒台。高跟鞋碾过婚纱裙摆，留下一道清晰的印痕。
“这婚，我应了。”她俯身，指尖划过那枚染血的子弹壳，“但以血为契，不是浪漫，是清算。”
谢临渊抬手，想碰她，又停在半空。
就在这时，婚纱店的灯突然闪了两下。
温度计数值从22度骤升到31度。
沈知意眼神一冷，刚要后退，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程野一脚踹开门，手里举着平板，药箱甩在桌上。“谢临渊，你这婚纱防弹层造价够武装一个排！”他冷笑，“你当这是求婚，我看是军火展销会。”
谢临渊皱眉：“你怎么进来的？”
“无人机拍到江晚舟在远程操控店里的温控系统。”程野把药箱打开，露出里面的电磁脉冲器，“她想烧了这地方，顺便把你俩炖了。”
沈知意立刻低头看婚纱——布料已经开始微微发烫。
“她以为这火能毁证据？”程野按下脉冲器开关，店内所有电子设备“啪”地熄灭，“她哥送的不是婚纱，是防弹堡垒。今晚炸不了场，只能看婚礼。”
谢临渊盯着程野手里的药箱，突然开口：“这箱子……”
“刻着‘给不听话的孩子们’。”程野把箱子转过来，金属侧板上六个字清晰可见，“和L医生那个，一模一样。”
沈知意眼神一凛。她立刻摸向后腰——峨眉刺尖端还沾着江晚舟耳后那层结痂组织，没来得及清理。
谢临渊也反应过来。他猛地抓起婚纱，把整件衣服甩向空中，碳纤维层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手指迅速摸到领口内衬，抠出一枚微型接收器，正发出微弱红光。
“她在追踪信号。”他把接收器捏碎，“江晚舟知道这婚纱防弹，所以不炸，改烧。”
“烧不起来。”程野把脉冲器重新启动，塞进婚纱夹层，“信号断了，她遥控不了。”
沈知意走到婚纱前，低头看着那枚被捏碎的接收器。碎片边缘还连着一根细线，连着婚纱内衬的某处。
她突然伸手，顺着线摸到腰侧位置，一扯——
一层暗格弹开，里面嵌着一块微型电池，连接着整件婚纱的防弹系统。电池背面，贴着一张小纸条，字迹熟悉。
“以血为契，双生共命。”
她认得，是沈母的笔迹。
谢临渊站在她身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留下的。九八年，她让我一定要在你成年那天，亲手交给你。”
沈知意没回头。她把纸条捏在手里，另一只手缓缓抽出峨眉刺。
“你母亲说，这婚纱，是你父亲设计的。”谢临渊继续道，“防弹层，是为你准备的。他说，你这一生，不会缺爱，但一定会缺保护。”
“所以他用子弹壳做装饰？”她冷笑，“用防弹衣当嫁衣？”
“他说，真正的婚礼，不该在教堂。”谢临渊抬手，轻轻覆上她持刀的手，“该在战场。”
沈知意终于回头。她看着他肩上的血，看着他眼底那层压了十年的暗色，忽然笑了。
“好。”她说，“那这婚，我嫁了。”
她转身，当着镜头，把峨眉刺插进婚纱正中央，刀尖穿透布料，直抵红丝绒台面。
“从今天起，我的嫁衣，也是我的战袍。”
弹幕疯了。
【她把刀插进婚纱了！】
【这哪是婚礼，这是宣战仪式！】
【知微yyds，嫁衣变战甲！】
程野站在门口，看了眼平板，突然皱眉：“知微，无人机信号有波动。江晚舟那边……”
话没说完，婚纱店的通风口传来一阵细微震动。
沈知意立刻警觉，一把拽下婚纱，裹在臂上。碳纤维层在她身前形成一道屏障。
谢临渊迅速挡在她前面，右肩伤口又裂开，血顺着胳膊流下来。
程野猛地扑向药箱，掏出一支注射器，直接扎进婚纱夹层的电池接口。
“这是什么？”沈知意问。
“反追踪凝胶。”程野咬牙，“她要是敢再启动远程信号，这婚纱会反过来锁定她位置。”
沈知意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发现婚纱内衬的某处，布料颜色略深。
她伸手一摸——是血迹。已经干了，但形状很新。
她抬头看向谢临渊。
他没躲，只低声说：“今天塔楼下来时，流的。”
她没说话，只是把婚纱重新披上肩，像披战甲。
“谢临渊。”她忽然开口。
“嗯。”
“你求婚，为什么不跪？”
他愣住。
她笑：“姐妹们等着呢。”
他沉默两秒，突然单膝落地，从口袋掏出一枚戒指——不是钻戒，而是一枚黄铜子弹壳，打磨成环，内圈刻着“S-1”。
“沈知意。”他抬头，血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嫁给我。不然，我这十年白等了。”
她低头看着他，看着那枚子弹壳戒指，看着他肩上未愈的伤。
然后，她抬起脚，高跟鞋尖轻轻点在他膝盖上。
“起来。”她说，“我的男人，不跪别人，也不跪地。”
她伸手，接过戒指，直接套在无名指上。
“但我应了。”她抬手，把峨眉刺别回后腰，“以血为契，以战为誓。”
程野在门口吹了声口哨。
就在这时，婚纱店的灯又闪了一下。
沈知意立刻看向通风口——有微弱红光一闪而过。
她迅速抽出峨眉刺，刀尖指向天花板。
谢临渊也察觉了，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程野按下脉冲器，但屏幕显示信号已重新连接。
“她改用物理信号中继。”他咬牙，“这次，是激光。”
沈知意眯眼，突然抬手，将子弹壳戒指狠狠砸向红光来源。
金属撞击声响起，红光瞬间熄灭。
但她没松劲。反而把峨眉刺横在胸前，刀尖微微发颤。
通风口的金属盖板，正一寸一寸，向上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