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沁瑶掀了布庄的门帘进去,里头一股浆洗过的棉布味扑面而来。
伙计正蹲在地上理布料,见有人进来,抬头笑道:“姑娘想买点啥?咱这儿有新到的细棉布,做小娃的衣裳最舒服。”
她目光扫过货架,果然看见几块软乎乎的细棉布,颜色素净,正适合安安。
但视线往下挪,瞧见柜台底下堆着不少碎布和边角料,红的绿的,都是些裁衣服剩下的小块,扔在那儿占地方。
元沁瑶心里一动——末世里物资金贵,哪见过这么多好好的碎布被糟践?这些小块料子做不了衣裳,却能拼个小褥子面,或者缝成布偶给孩子们玩,划算得很。
“小哥,”她指着那些碎布,“这些边角料卖吗?”
伙计愣了下,像是没听过这要求,挠挠头:“姑娘要这干啥?都是些没用的碎渣子,平时都扔了。”
“有用呢。”元沁瑶笑了笑,“给娃拼个褥子,或者纳鞋底时垫着,不浪费。”
伙计打量她两眼,见她背着孩子,穿得素净却利落,不像说笑的样子,便直起身:“不值钱的东西,你要是不嫌弃,随便拿点就是,不用给钱。”
“那哪行。”元沁瑶摇头,“多少给点,心里踏实。”她从钱袋里摸出两个铜板递过去,“就这些,够不?”
伙计看那铜板,又看那堆碎布,摆摆手:“要啥钱,你尽管装。”
元沁瑶也不推辞,找了个空着的纸袋子,蹲下身挑拣。
专捡那些厚实点、颜色鲜亮的,没多久就装了半袋。
背上的安安被她的动作晃醒了,小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咿呀”了一声。
“醒啦?”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娘给你捡好看的布布,做个花褥子。”
伙计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姑娘真是会过日子。”
“日子嘛,就得精打细算着过。”元沁瑶把袋子系好,又走到货架前,指着那块最软的细棉布,“这块布多少钱?我要扯一尺。”
“一尺三十文。”伙计量好布,剪下来递她,“够做个小褥子面了。”
元沁瑶付了钱,把布和碎布都放进背篓——这次没往空间里放,碎布零零散散的,怕在里面蹭脏了。
出了布庄,日头已经升到头顶。
她摸了摸安安的后脑勺,小家伙又睡着了,小呼吸热乎乎地喷在她脖子上。
“走,娘再给你买点米,熬稠点的米油。”她轻声说,脚步往粮铺的方向去。
街上依旧热闹,有士兵扛着给家里买的糖糕匆匆走过,有妇人提着菜篮子讨价还价,阳光落在青石板路上,亮得晃眼。
从粮铺出来,元沁瑶摸了摸背篓里用布仔细裹着的东西——那是她前几日上山时在石缝里挖到的一支老山参,品相不算顶尖,却也够粗壮,藏在空间里养了几日,须根愈发鲜活,正是能卖出好价钱的样子。
“济世堂”就在镇东头,黑底金字的牌匾在日头下闪着光。
元沁瑶掀帘进去时,药铺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掌柜正坐在柜台后翻药书,见是她,抬了抬眼皮:“元姑娘又来了?这次有什么好东西?”
“李掌柜看看这个。”元沁瑶解开布包,露出那支山参。须根缠绕,主根饱满,断面泛着淡淡的黄白色,带着股清苦的药香。
李掌柜眼睛一亮,放下书凑过来,捏着须根翻来覆去地看,又用指甲掐了掐主根,点头道:“不错,年份虽不算太久,胜在品相周正,没伤着根须。”
他抬头问,“想换多少银子?”
元沁瑶心里早有谱,报了个数:“五十两。”
李掌柜皱了皱眉:“姑娘这价高了,四十两,再多我也受不起。”
“李掌柜是明白人,”元沁瑶不急不躁,指着山参的芦头,“您看这碗口芦,还有这螺旋纹,少说也长了十五年。前几日我在山里守了两夜才挖出来,差点被蛇咬了。”她没说假话,挖参那天确实遇着条青蛇,是她凭着末世练出的反应才躲过去。
李掌柜被她说得笑了,又掂量片刻:“四十五两,再多一分也没有。我这药铺小本生意,还得给你搭些药材呢。”
“成交。”元沁瑶爽快应下。她知道这价已经公道,末世里别说山参,就是片普通的消炎药都能让人抢破头,眼下能换四十五两,足够她和安安撑许久了。
银子到手,沉甸甸的一小锭,她仔细裹进贴身的布袋里。
李掌柜又问:“要不要顺便带点常用药材?我给你算便宜些。”
“正好,”元沁瑶想起什么,“给我来两副银针,要最好的。再拿几本医书,越全越好。”
李掌柜让伙计取了银针,又从书架上抽了《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几本,元沁瑶翻了翻,都是正版刻本,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出了济世堂,日头已偏西。
元沁瑶先拐去杂货铺,买了些蔬菜种子——菠菜、萝卜、小白菜,都是好养活的,打算种在院角的空地上,省得总去镇上买。
又挑了些笔墨纸砚,给孩子们练字用,顺便也给自己备着,有空能抄抄医书。
路过一家书铺时,她又进去转了转,竟淘到一本《针灸大成》,泛黄的纸页上还有前人批注的蝇头小楷,她摸了摸页面,指尖传来粗糙的质感,心里莫名踏实。
往回走时,背篓里又添了不少东西,沉甸甸的,压得肩头发酸,元沁瑶却觉得浑身是劲。
背上的安安醒了,小脑袋歪着,瞅着她晃悠的发梢,小手时不时抓一把,抓着了就咯咯笑。
“小坏蛋,别揪娘的头发。”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声音里带着笑意。
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士兵归家的喧闹淡了,只剩下零星的叫卖声。
元沁瑶踩着夕阳的影子往村口走,背篓里的银针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轻响,混着药材的清香、纸张的油墨味,还有种子的泥土气,成了独属于她的味道。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银子,又摸了摸那本《针灸大成》,心里盘算着:回去把种子种下,银针消毒收好,等安安再大点,就把院里的草药辟出一片,好好种种。医书得抓紧看,末世的急救法子虽管用,终究不如这时代的系统医理扎实。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背上的安安打了个小哈欠,往她颈窝里缩了缩。
元沁瑶加快脚步,远处杏花村的炊烟已经升起,像一道温柔的线,牵引着她往家的方向去。
日子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攒着,一步一步走着,总能从贫瘠里走出些花来。
她想着,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