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从谢停渊掌心滴落,砸在石板上发出轻响。他往前冲了一步,脚步刚落地就猛地僵住。
脑子里像有根铁针扎进太阳穴,眼前一闪,炸开一片火光。三具焦黑的尸体躺在地上,其中一具是他自己,胸口塌陷,眼睛睁着。
逆命直觉。
他喘了口气,停下脚步。
岑晚一把抓住他手臂,声音压得很低:“别过去。”
谢停渊盯着前方雾中那道灰影,玄阴子正扶着周婉婉往祭坛走,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节奏上。
“她额头上那张符……”岑晚的手指微微收紧,“你看出问题没有?”
谢停渊皱眉。刚才只顾着追人,没细看。
“符纸右下角有刻痕,是阴兵令的纹路。”岑晚松开他,从袖口摸出一块残破的竹幡碎片,“那是引爆阵眼的引信。硬闯会炸。”
谢停渊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手。之前用血伤过活尸,但他不确定能不能破那张符。
“你现在冲上去,不只是救不了人。”岑晚把竹幡碎片翻过来,从包里掏出一小瓶朱砂,“是连我们三个一起送进去。”
远处钟声又响了一声,比刚才更沉。
谢停渊握紧拳头,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他知道她说得对,可脚底像被钉住,眼睁睁看着周婉婉被人带走。
岑晚没再说话,低头在竹幡背面画符。笔画很稳,手腕没抖一下。
“我来引他注意。”她收笔,吹了吹未干的朱砂,“赶尸人用竹幡控尸,玄阴子认这个。我装成控尸者,让他分神。”
谢停渊看向她:“然后呢?”
“你绕到西侧石台后面。”她把竹幡递给他一半,“等他转头看我,你就冲上去抢人。记住,不能碰她额头,血符受激会立刻引爆。”
谢停渊接过竹幡,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岑晚没躲,只是轻轻点了点他掌心的伤口。
“留着力气跑。”她说,“不是打架。”
他点头,转身贴着石板边缘往西走。地面湿滑,脚步放得很轻。每走一步,逆命直觉就在脑后嗡一下,像提醒他别乱来。
岑晚站在原地没动,等他消失在石台阴影里才迈出第一步。
她走得不快,左手提着竹幡,右手藏在袖子里,攥着一张备用符。
雾气流动,前方祭坛轮廓越来越清楚。玄阴子已经走到阵眼中央,把周婉婉放在一块凸起的石台上。那石台四周刻满沟槽,像是专门用来引流血液的。
他抬起手,佛珠在指尖转了一圈,忽然停下。
“我知道你们来了。”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一寸雾里。
岑晚脚步一顿。
玄阴子没回头,只是轻轻拍了下周婉婉的脸颊。她依旧昏迷,但眉头皱了一下。
“一个想救人,一个想引我注意。”玄阴子笑了,“演技不错。可惜——”
他猛然转身,目光直射岑晚。
“我不需要被引。”
他手中佛珠一扬,十二颗珠子腾空而起,排列成环,悬浮在周婉婉头顶。
红光从她额头血符蔓延开来,顺着珠链缠绕而上。珠子表面浮现出和阴兵令一样的纹路,一闪一灭,像在倒计时。
“子时献祭,不容缺席。”玄阴子说,“你们两个,也给我站好位置。”
岑晚站在原地,竹幡垂在身侧。她没动,也没说话。
雾中传来脚步声。
谢停渊从西侧绕了过来,站在她旁边。两人并排站着,中间隔着半步距离。
“你早就发现我们?”谢停渊问。
“从你掌心血滴在石板上就开始了。”玄阴子低头看着周婉婉,“镇守者的血能伤鬼,你的血能伤活尸。有意思。但你们忘了——”
他抬起手,指向地面。
石板上的血槽开始发烫,暗红色的痕迹从四面八方汇聚向中心石台。那些沟槽原本只是刻痕,现在像是活了过来,缓缓蠕动。
“这阵法,吃的是‘意图’。”
岑晚瞳孔一缩。
“只要你们还想救人,阵法就会更强。”玄阴子笑得更深,“你们越挣扎,它越完整。”
谢停渊盯着那块石台。周婉婉的手腕被一道暗红色的绳索绑住,绳子另一端埋进地底,连接着整个阵眼。
“所以你现在做什么都没用。”玄阴子退后一步,佛珠收回掌心,“站在这里,看着就行。等子时一到,鬼门自开。”
岑晚没说话,手指在袖子里慢慢移动。
谢停渊察觉到她的动作。她在摸什么东西,可能是符,也可能是刀片。
“别动。”他极轻地说。
岑晚没回应。
玄阴子看着他们,像是在欣赏一场即将开场的好戏。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还有四十七分钟。”他说,“够你们做一次选择。”
谢停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伤口还在流血,血滴落在石板上,滋的一声冒起白烟。
他忽然想起什么。
往前半步,把手伸向岑晚。
她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纱布,递给他。
谢停渊没接,而是直接把掌心按在她手心。
血沾上她的皮肤,岑晚没躲。
他借着这个动作,把一句话塞进她耳边:“等下我冲的时候,你扔符打他眼睛。”
岑晚眨了下眼,点头。
玄阴子冷笑:“演完了?”
谢停渊抬头:“还没。”
话音未落,他突然往左跨一大步,抬腿踹向最近的一块石碑。
石碑晃了一下,灰尘落下。
玄阴子眯眼。
就是这一瞬。
岑晚甩手,一张符飞出,直奔玄阴子面门。
他抬手挡下,佛珠旋转格开符纸。可就在他分神刹那,谢停渊已经冲了出去。
百米距离,他全力奔跑。
风刮过耳边,逆命直觉在脑袋里疯狂震动。他不管不顾,只盯着石台上的周婉婉。
玄阴子反应极快,佛珠脱手飞出,砸向谢停渊后背。
岑晚扑上来,麻绳甩出,缠住珠子一拉。
珠子偏了方向,擦着谢停渊肩膀飞过。
他没停,脚下一蹬,跳上石台。
伸手去抓周婉婉的手臂。
玄阴子怒吼:“找死!”
血符红光暴涨,整张符纸像活了一样扭动起来。
谢停渊的手离她手腕只剩十厘米。
红光凝成一线,直冲他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