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背包里的《镇鬼录》还在震。
她没动，只是把包抱得更紧了些，手指压在拉链上，指尖发麻。
谢停渊站在她前面，半边身子挡着风。他肩膀上的血已经干了，衣服黏在伤口上，一动就扯得生疼。但他没管这些，只盯着远处那道裂开的地缝。底下幽光一闪一灭，像呼吸。
“你得看看这书。”他说，声音哑，“刚才它动了。不是错觉。”
岑晚点头。她也知道不是错觉。手腕那道疤从坑底出来就开始发热，现在还在渗血，湿了袖口一片。
他们退到一块塌陷的岩壁后。这里背风，地上有碎石堆成的小坡，勉强能遮住身形。谢停渊靠着石头坐下，右手一直按在系魂绳上，指节发白。
岑晚解开背包，把《镇鬼录》拿出来。书皮是暗褐色的，像是用某种皮质做的，摸上去有纹路。她翻开第一页，字迹是古篆，夹杂着红色符痕，像是用血写上去的。
她刚读第一行，脑袋就嗡了一下。
耳边响起低语，断断续续：“不可看……不可知……”
她咬破舌尖，腥味冲上来，人清醒了些。手没抖，继续往下看。
谢停渊注意到她脸色变了，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她左手腕的疤痕又开始流血，顺着小臂往下滴，落在书页边缘，晕开一小片红。
他立刻撕下自己衣角，沾了点水，缠在她手腕上，用力扎紧。“别硬撑。”
岑晚摇头。“快了。”她说，“我能看完。”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滴透明液体涂在书页上。药水碰到血符，立刻泛起一层浅蓝光，原本模糊的字迹变得清晰起来。
她一边看，一边低声念出来：“地气复苏，始于西南……灵脉节点，七日必开……”
谢停渊皱眉。“西南？我们刚才来的地方就是西南山腹。”
岑晚翻到最后一页，在背面发现一幅极小的地图。线条简单，但能看出山脉走势。地图中央有个红点，旁边写着八个字——**地气升腾，七日必开**。
“这就是坐标。”她说，“灵气要在这里彻底爆发。不是自然形成的，是被人设计的。”
谢停渊盯着那红点，忽然感觉脑子里一刺。
黑红文字直接砸进意识里：
【任务更新：守护灵脉节点坐标七日】
【失败惩罚：每日抽取寿命一年，第七日未完成则心脉崩裂】
【倒计时启动：6天23小时59分】
他冷笑一声，抬手扯了扯领口，活动了下肩伤。痛，但能忍。比起小时候被系统逼着钻坟窟，这点伤不算什么。
“它让我守。”他说，“那就守。”
岑晚收起书，从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GpS定位器，打开后放在地上。屏幕亮起，显示他们所在位置。她比对了一下地图，确认红点就在三十米外的一片洼地中央。
接着，她拿出三张符纸，边缘有些磨损，看起来像是旧物翻新过的。“这是伪造镇压符，加了干扰阵法的药剂。放在这三个点，能形成预警圈。”
谢停渊看着她动作利落，把符纸埋进土里，连角度都算得精准。她做完后站起身，拍了拍手。
“不是防守。”她说，“是诱敌。它让我们守，肯定有人想来夺这个位置。”
谢停渊点头。“那就等他们来。”
天快黑了。风越来越冷，吹得碎叶在地上打转。两人退回岩洞角落，背靠石壁，面朝坐标方向。谢停渊手里握着系魂绳，铜钱挂在末端，轻轻晃动。
子时刚过，空气突然变重。
地面开始冒黑气，像是从土里渗出来的。十几道影子缓缓浮现，形态不一，有的佝偻，有的扭曲，全都朝着洼地中心移动。
鬼潮来了。
谢停渊站起身，没说话，直接往前走。岑晚没拦他，只是悄悄按下背包侧袋的一个按钮——那是她提前埋好的爆破符引信。
第一个鬼物刚靠近洼地，谢停渊就动了。他冲上去，左手抓住对方脖子，右手一拧。骨头断裂声响起，那团黑影炸成碎片，消散在风里。
更多鬼物围上来。它们速度不快，但数量多，层层叠叠往中心挤。
岑晚按下第二个按钮。轰的一声，两枚符纸同时引爆，火光冲起两米高，炸飞四五只鬼物。余波让地面裂开一道细缝，黑气从里面涌出。
谢停渊趁机跃起，一脚踹飞一只扑来的鬼影，落地时单膝跪地，喘了口气。他的感知比以前强了太多，能清楚感觉到每一只鬼物的位置和动向。
但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所有鬼物都在往中心靠，唯独避开东南方向三十米外的一块空地。哪怕被炸得边缘溃散，也不肯踏进去一步。
他回头看了眼岑晚。
岑晚也正盯着那片区域。她眼神很静，声音压得很低：“你看见了吗？它们怕那里。”
谢停渊走回来，站她身边。“不是怕。”他说，“是不敢。那里有问题。”
岑晚没接话。她重新检查了一遍预警符的信号，确认没有异常。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瓶新的药剂，给自己手腕的伤口重新包扎。
“今晚就这样。”她说，“轮流守。你先休息。”
谢停渊没动。“我不累。”
他知道一旦闭眼，系统可能会强制发布新指令，或者让他陷入某种幻境。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失控。
岑晚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她靠着石头坐下，手放在背包上，随时能抽出符纸。
风停了一会儿。鬼潮退得很快，就像来时一样突然。洼地周围只剩下烧焦的痕迹和几缕残烟。
谢停渊盯着东南那片空地。月光照在那里，地面平整，看不出特别。可越是正常，越显得不对劲。
他想起小七说过的话。关鬼门需要三样东西。
《阴符秘典》已经有了，《镇鬼录》也拿到了两卷。
还差什么？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那道旧疤还在跳。自从坑底那一战后，它就没消停过。
岑晚忽然坐直了身体。“GpS响了。”
她拿起定位器，屏幕闪烁，显示坐标点周围出现微弱能量波动，持续上升。
“它们还会再来。”她说，“而且一次比一次强。”
谢停渊点头。“七天。每天都会更难。”
岑晚抬头看他。“你能撑住吗？”
谢停渊扯了下嘴角。“它让我活到现在，不是为了让我死在这儿。”
夜更深了。两人没再说话。一个靠着石壁闭目调息，一个睁着眼盯向前方。
晨光还没来，阴气也没散。
洼地中央的红点位置，泥土微微隆起了一小块，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苏醒。
谢停渊睁开眼，看向东南方向。
那边的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串脚印。
很小，像是孩子的。
从空地边缘开始，一路延伸过来，却又在距离洼地五米处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