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丝如活蛇般射向岑晚面门,谢停渊动了。
他没喊,也没推她,只是猛地侧身一挡,左手抬起横在眼前。那根细线“啪”地抽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像被烧红的针划过。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一把将红丝攥住,指节发力,丝线崩断,残端缩回通风口缝隙。
岑晚后退半步,呼吸微滞。她看清了——刚才那不是组织残留,是某种东西的触须。
谢停渊低头看掌心伤口,血珠正从破皮处渗出,可还没流下,就被皮肤自行吸了回去。他眼神一沉,知道这是系统开始反噬的征兆。
就在这时,脑中轰然炸开。
意识深处,原本静止的血色界面猛然扭曲,字符碎裂重组,化作巨大倒计时:【剩余00:02:59】。每跳一秒,太阳穴就像被锥子凿进一分,疼得他牙关发紧。
任务未完成。
他还需要再接触尸体三分钟,维持肢体连接,才算真正通关。可现在女尸已经睁眼坐起,腐气弥漫,整具躯体泛起青黑,指甲暴涨,指尖滴着黑水。
“别碰她。”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却像铁片刮过水泥地。
岑晚没动。她的手已经滑进风衣内袋,指尖抵着银针盒的金属边缘。她没问为什么,也没质疑他的命令。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应,让她明白眼前这个殡葬师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女尸缓缓转头,脖颈发出干涩的“咯吱”声,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住谢停渊。下一秒,右手猛然探出,五指成爪,直取他咽喉。
他不闪。
反而迎上一步,任由那只手掐进自己左腕。指甲刺破皮肤,深入肌理,鲜血顺着脉门往下淌。剧痛袭来,可就在那一瞬,某种东西在他体内苏醒了。
逆命直觉。
视野骤然清晰,时间仿佛放慢。三条路线浮现在意识中:
撞车压制?不行,推车离得太远,动作幅度大,女尸会先撕开岑晚的喉咙。
扯电线电击?线路老化,电压不稳定,可能只激怒它。
花篮罩头?角落那个祭祀用的蓝筐,铁丝框结实,玫瑰和百合足够遮挡面部,重量能压住挣扎——唯一能在一秒内完成的动作。
念头落定,身体已动。
他右手闪电般抄起角落的鲜花蓝筐,跨步上前,趁着女尸全力掐握、重心前倾的刹那,将整个花篮狠狠扣下。铁丝框砸在头颅上发出闷响,花瓣四散飞溅,玫瑰刺扎进腐肉,百合茎秆断裂,汁液混着黑血流出。
女尸剧烈挣扎,四肢乱抓,棺沿被挠出刺耳声响。但它被牢牢压住,无法抬头,视线受阻,攻击变得盲目而无效。
倒计时还在走。
谢停渊站着没动,左手仍被死死掐住,鲜血不断渗出,可伤口边缘已经开始发烫,裂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他知道,这是任务即将完成的信号。
岑晚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他手腕——那道深可见骨的伤,正在愈合。不是缓慢结痂,而是像皮肤被无形的手拉拢,新生组织迅速填补缺口。
她见过再生类邪术,也处理过异变体组织修复案例,但从没见过如此自然又违背常理的恢复过程。
倒计时跳到【00:00:03】。
谢停渊咬牙撑住,额头青筋暴起。系统没有提示,没有辅助,只有无尽的疼痛提醒他:再撑三秒,否则就是死亡惩罚——全身经脉寸断,七窍流血而亡。
两秒。
女尸的挣扎弱了一分。
一秒。
花篮下的头颅突然剧烈一震,随即彻底僵住。
归零。
【任务完成,奖励注入中:肉身强度+5%】
一股滚烫的热流自脊椎冲上四肢百骸,像是熔化的铁水灌进骨头。谢停渊浑身肌肉绷紧,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咔”声,皮肤下隐隐有力量在游走。他低头看手,指节上的老茧更厚了,掌纹加深,连指甲都透出一层暗哑的金属光泽。
缠绕在腕上的尸手“簌”地化为灰烬,随风散去。
花篮下,女尸已完全碳化,只剩一具蜷缩的黑影轮廓。通风口吹来的冷风拂过,灰烬一点点剥离,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停尸间恢复安静。
灯光稳定,冷柜低鸣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谢停渊喘了口气,抬手从白大褂内袋抽出一条纱布,随意缠上左腕。血已经止住,但皮肤仍有些发烫。他没看岑晚,也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掉落的采样针,扔进医疗废物桶。
岑晚终于动了。
她走到棺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棺底残留的浅褐色痕迹——那是女尸化灰后留下的印记,形状不规则,边缘微微翘起,像是某种生物蜕皮后的残壳。
她没戴手套。
指尖轻轻蹭过痕迹表面,触感干燥,略带颗粒感。她捻了捻,粉末从指缝滑落。
然后她站起身,从内袋取出微型相机,对着痕迹拍了三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快门声极轻,几乎被通风机的嗡鸣盖过。
罗盘在她另一只手里,指针轻微颤动,指向棺材底部。
谢停渊靠在担架车上,闭眼调息。体内的热流还未完全平息,肌肉仍在适应新的强度。他知道,这次任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险——系统不仅没给准备时间,还把目标变成了主动攻击形态。
但他活下来了。
而且更强了。
他睁开眼,看向岑晚。她正低头检查相机屏幕,眉心微蹙,似乎在对比什么数据。风衣领口微敞,露出一小段锁骨,上面有一道旧疤,和他父亲遗体上的标记位置很像。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没深想。
“你到底是谁?”岑晚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锋利。
谢停渊没答。
她抬头看他:“一个殡葬师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往前冲。你不是在执行任务,你是在……完成某种指令。”
他扯了扯嘴角:“那你呢?一个侦探会随身带银针和罗盘?”
两人对视。
空气凝滞。
她没否认,也没解释,只是将相机收回内袋,罗盘轻轻合上。
“这具尸体不是普通的尸变。”她说,“它被寄生过,又被唤醒,最后才暴起。你挡在我前面,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确保任务完成。”
谢停渊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只需要结果。”
“可你差点死在这儿。”
“我没死。”
“下次不一定这么巧。”
“我不靠巧合活着。”
岑晚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她停下:“通风口的红丝,不是第一次出现。医院太平间、郊区火葬场,我都见过类似的痕迹。它们在串联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回头,“你不是唯一被卷进来的人。”
门开即合。
脚步声远去。
谢停渊站在原地,左手缓缓松开绷带。新生的皮肤下,血管隐隐泛着青黑色,像有东西在游走。
他低头看地。
地板上,那圈浅褐色痕迹边缘,一根极细的红丝正缓缓蠕动,钻进瓷砖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