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猪人事件算是暂告一段落。尽管背后仍有疑云,但至少表面上的危机解除了。将遛猪人稳妥地安置在14号基地后,秦平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临时住所,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这一夜,他睡得异常深沉,连梦都没有一个。
而此时此刻的另一边,伊焉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前的钟表,“来了吗……”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窗外熹微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脸上时,秦平辉是被一种极其不适的感觉唤醒的。
不是疼痛,也不是乏力,而是一种……沉重感和隔阂感。
他试图像往常一样迅速坐起,却发现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慢了不止一拍。手臂抬起的速度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肌肉纤维仿佛被灌入了粘稠的胶水,每一次收缩都带着一种陌生的阻力。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迟滞感,心脏的跳动也显得比平时沉闷、费力。
“怎么回事?”
他心中一惊,睡意瞬间驱散。他尝试活动手指,弯曲膝盖,每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需要付出比以往更多的专注和力气,而且总有一种微妙的、不协调的延迟。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的灵魂与这具身体之间的连接信号,被某种东西严重干扰、削弱了。神经指令的传递变得无比迟缓,身体的反馈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撑着仿佛有千斤重的胳膊,艰难地坐起身,靠在床头,大口喘着气,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是昨天消耗太大了?还是……”
他立刻在脑海中呼唤:“炼芯辉!你感觉到了吗?咱们的身体……不对劲!”
炼芯辉的声音几乎立刻响起,带着同样凝重的惊疑:“感觉到了,老秦!这不是普通的疲劳!你的生命体征数据虽然还在正常范围内,但所有的反应速度、神经传导效率、肌肉响应时间……全都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这感觉……不像是身体本身出了问题,更像是……承载我们存在的这个‘容器’,其基础运行规则被某种东西‘拖慢’了!”
“规则被拖慢?”秦平辉心中骇然,“是后遗症?还是……昨天动用‘树’的力量,或者接触遛猪人时,沾染了什么我们没察觉到的东西?”
“不清楚,”炼芯辉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性,“这种层面的影响……非常诡异。我检索了所有已知的异常效应记录,没有匹配项。它不直接伤害你,却在从根本上降低你的‘运行效率’。”
秦平辉小心翼翼地下床,当他的双脚终于触碰到地面的时候,突然间失去平衡,险些摔倒在地。他急忙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稳住身形后,才松了一口气,但脸色却变得异常苍白。
站定之后,秦平辉缓缓抬起头,凝视着眼前那面巨大的镜子。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原本健康红润的肤色此刻也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折磨。这种陌生感让他心生恐惧,一股强烈的不安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正当秦平辉和脑海深处的另一个意识——炼芯辉一起对这诡异的身体变化感到困惑不解,并努力思索其中原因之际,一阵轻微的响动传入他们耳中。紧接着,卧室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隙,发出一声轻响。
透过门缝,一张小巧玲珑的脸蛋露了出来。原来是秦平辉的宝贝女儿莫绒曦,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好奇地向房间里张望。看到父亲已经醒来,小家伙立刻兴奋起来,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屋子,然后仰起头,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告诉秦平辉:爸爸,门外有个从来没见过的漂亮姐姐哦!她说想见您呢~
秦平辉心头一动。在这种自身状态异常的时刻,会是谁?他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和心中的疑虑,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应道:“好,爸爸这就来。”他强忍着身体的沉重感,跟着女儿来到客厅。
当他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看清来访者时,他那因身体不适而紧绷的神经,反倒出人意料地松弛了几分,甚至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点无奈的弧度。
站在那里的少女,穿着风格独特的精致服装,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混合着些许慵懒与仿佛看透一切意味的笑容。
正是她——当初将他与炼芯辉一同卷入这无尽轮回的“始作俑者”之一,来自《SSSS古立特》世界,那位心思难测的——
新条茜。
与面对其他未知威胁时不同,秦平辉对于新条茜的出现,虽然同样感到意外和警惕,但内心深处却并没有升起太大的敌意或恐慌。或许是经历过多次轮回,对她的行事风格有了一定的了解(尽管依旧难以捉摸),又或许是她身上那种不同于纯粹恶意的、复杂却并非全然阴暗的气质,让秦平辉在面对她时,精神上反而有种“熟悉的麻烦来了”的感觉,比面对完全未知的危机要稍微轻松一点。
“是她啊……”他在心里对炼芯辉说道,“看来,我们这‘迟钝’的毛病,说不定能找到个知情者了?”
炼芯辉的回应也带着类似的复杂情绪:“啧……这位小姐突然来访,准没简单的事。不过,确实比某些藏在暗处的家伙让人‘放心’点。”
秦平辉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开口,带着一丝熟稔的调侃:
“真是稀客啊,新条茜小姐。我这副样子让你见笑了,希望你不是来看笑话的。”
面对秦平辉那带着疲惫和调侃的问候,新条茜只是轻轻歪了歪头,脸上那抹仿佛知晓一切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她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开口便是直指核心的通知:
“你们的任务,到这里就算成功了,完成得比预期还要好一些。”她红唇轻启,目光在秦平辉和(仿佛能穿透肉体看到其内在般)炼芯辉之间流转,“秦平辉,你可以回去了。回到你原本的世界,继续当你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或者……随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这场无尽的轮回,对你而言,结束了。”
这话让秦平辉直接愣住了。
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漫长的挣扎、无数次的险死还生、与炼芯辉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这一切的终结,竟然是以如此平淡、直接的方式,由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宣布。巨大的信息量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大脑仿佛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甚至暂时掩盖了身体的沉重与迟钝。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句号”。
然而,还没等秦平辉完全理清思绪,他脑海中的炼芯辉已经急切地、带着一丝不安地发问,那声音仿佛直接在新条茜面前响起:
“那我呢?!创造主老秦可以回去,我该怎么办?!”
新条茜似乎真的能“听”到炼芯辉的意念,她的视线精准地“锁定”了秦平辉体内那股英雄的意识,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你?你自然是跟我走。”
她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安排:
“我们需要你去追踪‘妄骑’。”
“妄骑?”
“妄骑是谁?”
几乎是同一瞬间,秦平辉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疑问,与炼芯辉在他脑中响起的、带着完全相同困惑的意念,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这两个声音,一个来自现实,一个源于意识,却问出了完全相同的问题,带着一模一样的、纯粹的茫然。
这个同步的疑问,让新条茜那一直维持着慵懒笑意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诧异的停顿。她那好看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目光在秦平辉写满困惑的脸上停留了足足两秒。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平辉和炼芯辉都在等待着答案,心中充满了荒谬感——他们与之纠缠、对抗了这么久,甚至可能间接导致了秦平辉此刻异常状态的幕后黑手……他们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从未真正知晓其存在?
新条茜微微眯起了眼睛,那眼神变得有些深邃难测,她轻轻吐出一句话,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玩味:
“哦?你们……竟然不知道‘妄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