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唐宁街10号。
英格丽首相阿瑟·贝尔福爵士指间夹着雪茄,凝视着桌上来自波斯的紧急电报,眉头紧锁。
内阁会议的气氛既凝重又复杂。
“先生们!”贝尔福长长的吐出一口雪茄,缓缓开口道:“我们似乎都低估了琼州。他们不仅有一支能击败鸡盼的海军,更有能力在陆地上,将一群绵羊训练成能咬伤北极熊的猎犬。”
会议上的内阁成员们神色各异。
波斯人的两场胜仗,对英格丽帝国而言更像是一把双刃剑。
“一个能击退俄国的波斯,固然能更好地充当我们在印地亚与俄国之间的缓冲国。”印度事务大臣率先发言,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这减轻了我们在西北边境的压力。”
但外交大臣立刻泼了盆冷水:“嘿!长远来看,一个凭借外力而重新凝聚,信心倍增的波斯民族,还会甘心只做缓冲吗?他们如今依靠琼州,挑战了俄国。未来呢?就会挑战我们在波斯湾的主导权。我们不能再犯下和远东一样的错误,波斯湾不能是波斯人的波斯湾,帝国的船只必须安全无恙的在波斯湾通航。”
问题是,在波斯问题上,琼州进行了插手,这就不得不让英格丽感到棘手。
这个新兴的力量,行事风格迥异于传统的欧洲列强,或者说他们的兴趣并不在殖民上,又或者是某种新兴的殖民行为,这让伦敦的大人物们感到费解。
但无论怎么讲,琼州武装波斯,已经威胁到了英格丽帝国在波斯湾的利益了。
“我们必须摸清汤绍安的底牌。”贝尔福最终做出决断,道:“新加坡远东总督弗雷德里克·韦尔斯爵士必须立刻动身,以例行访问和磋商航运事务为名,前往海口。我们必须要知道琼州对波斯的战略意图,并试探有无可能达成某种默契,或者划分势力范围,避免在未来发生直接冲突。”
“如果,我是说如果,琼州在波斯的行为,与我们背道而驰,那我们必须要让他知道,这里是波斯湾,不是远东。”
“再给帝国一些时间,等我们的无畏舰下水,到时候一定要让他知道,伟大的英格丽帝国,远不是他那个破岛所能比的。”
这是一次典型的老牌帝国对新兴崛起势力的警惕性接触。
.....
东京,陆军省参谋本部
与伦敦的忧虑,算计不同,陆军内部弥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来自波斯战场的详细报告和分析,让陆军将领们如获至宝地传阅着。
“诸君!”一位少将激动地拍着桌子,大喊道:“看吧!这两场战役将俄国人的虚弱暴露无遗,他们的战术僵化迟钝,指挥官反应迟缓,士兵的勇气在精准的火力和灵活的战术面前不堪一击!所谓的欧洲宪兵,不过是泥足巨人!如果波斯人的两场战役由我们来打,我敢保证,俄国人一个也别想着回去。”
“如果不是海军那帮乌龟的懦弱行为,满洲的俄国人早就被我们赶出去了。”
“帝国的未来,终究在我们陆军的指挥刀下,海军?除了会花钱,还能做什么?”
这份战报让陆军有了此前未有之信心,陆军省趁机向内阁和天皇极力主张道:“海军获得了‘琼州级’战列舰,足以压制俄国太平洋舰队。现在陆军更需要预算和资源!我们必须扩大在朝鲜和满洲的军力,要和俄国人一样的兵力,一旦时机成熟,立即对俄开战,一举将俄国势力彻底驱逐出去!”
换言之,陆军还要继续扩军。
此前,鸡盼虽决心与俄一战,但内心对俄军的庞大体量仍存有敬畏。
如今,波斯的两场战斗极大地削弱了这种“恐俄症”,甚至变成了“轻俄症”,在陆军极尽的战争渲染下,睦仁那颗沉稳的心,终究是动摇了。
海军和内阁也无法阻止天皇支持陆军。
鸡盼高层内部渐渐达成一种默契,一旦从琼州订购的新锐战舰形成战斗力,就立刻在满洲发动攻击。
在此种氛围下,朝鲜和满洲的鸡盼驻军,开始了更加缜密且的部署和演习,一线的将领们跃跃欲试,战争的气息日益浓烈。
....
1月11号,英格丽帝国新加坡远东总督韦尔斯爵士,再次踏上了琼州的土地,这是他第二次来访了。
与上次不同,这次韦尔斯爵士带着伦敦的催促来的,唐宁街急需搞清楚,琼州在波斯湾的打算,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亲爱的汤,我们又见面了。”韦尔斯爵士端起茶杯,轻轻吹拂着杯中的大吉岭红茶,这比他在新加坡喝的印地亚红茶好喝多了,随即感叹道:“东方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连种的茶,都比印地亚的好喝的多,如果不是价格实在太贵的话。”
汤绍安也不戳破,既然韦尔斯要扯东扯西,那就扯一会儿,笑道:“我们的茶,从唐朝就一直延续下来,无论是制品工艺,以及茶树选种,都经过漫长的时间沉淀,滋味当然会更加的醇厚。”
“是吗?”韦尔斯爵士品着汤绍安的话,若有所思,意有所指的说道:“嗯!看来我必须得赞同你的观点,你们东方的茶就像是西方的英格丽帝国,都有伟大的底蕴。”
汤绍安不动声色的驳回道:“没错,我同意爵士的话。但我们的茶在唐朝就已经成熟了,你知道那个朝代嘛?应该是你们的盎格鲁-撒克逊时期,当时的拜占庭帝国是欧洲的辉煌。而在唐朝之前,我们国家就已经存在了2000多年,期间出现了5个拜占庭那样的王朝,兴盛,衰败,周而复始,每一次衰落之后,接下来一定会兴起一个强大的王朝。”
“好吧,我应该多了解华夏的历史。”韦尔斯爵士露出夸张的面容,然后话锋一转道:“春节将至,愿您和琼州能度过一个愉快的节日。只可惜,总有些远方的事务,让人无法安心享受假期的宁静。比如,波斯湾,英格丽帝国的船只已经感受到了波浪。”
汤绍安神色平静,自然明白韦尔斯爵士话里的意思,无非是琼州在波斯的动作罢了,说道:“有些小风小浪,很正常,大海上哪有一帆风顺的,爵士远道而来,请直言。”
韦尔斯放下茶杯,目光锐利起来,进入正题,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言不讳了。琼州在波斯的行动,已经超越了寻常的军火贸易。武装一支军队,甚至派遣教官直接参与指挥,这彻底改变了波斯湾的力量平衡。伦敦需要知道,琼州的舰队虽然尚未驶入波斯湾,但琼州的触手究竟想在那里延伸到多远?伦敦的大人物们,对此表示严重关切。”
汤绍安语气淡然,打起了官腔道:“波斯湾的平衡,从来都是你们的游戏。我们所希望的,无非是一个稳定的贸易伙伴和安全的矿产通道。一个衰落的波斯,不符合我们的利益,同样,一个被某一国完全掌控的波斯,更是对琼州未来的威胁。我们帮助波斯获得有限的自卫能力,是为了确保我们的投资和贸易不受霸权干扰,仅此而已。”
“有限自卫的能力?”韦尔斯轻笑一声,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指责道:“足以歼灭俄军一个兵团的能力,这仅仅是‘自卫’?总长先生,您我都清楚,波斯湾远离琼州的核心利益区,贵国海军也没能力在该地区长期保持存在。如此深度的介入,不得不让人怀疑,琼州是否在谋划一些更具野心的布局?”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警告。
汤绍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道:“爵士先生,琼州的未来,不劳阁下费心。我们清楚波斯湾是谁的传统势力范围,也无意取代皇家海军在那里巡逻。”
“但我也要提醒阁下,一个被逼到绝境,彻底倒向俄国的波斯,难道就符合你们的利益吗?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卖点军火,训练点士兵,然后与波斯进行正常的贸易往来,琼州的工业制造品需要大量的基础原料,需要波斯稳定的对琼州输出。另外,俄国南下战略受阻,波斯北部边境得到稳定,这难道不是在为英格丽节省军费吗?”
韦尔斯爵士眼神微动,但依旧不依不饶,他需要得到一个明确的回复,这样才好向伦敦交待,道:“很漂亮的说法,但如何保证琼州对波斯的武装,未来不会变成波斯湾上的风浪?”
“保证?”汤绍安嘴角勾起一抹笑,道:“如果保证有效,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战争了。一个混乱的波斯对琼州毫无价值,而一个过于强大的波斯也同样不符合我们的长远利益。我们的目标,是维持一种‘动态的平衡’,让波斯有能力守住家门,但又无力向外扩张。我再次重申琼州的立场,在波斯湾,琼州要的不是领土,是稳定的贸易和矿产供给,如果有谁破坏了我们的贸易,那必然会招来琼州的报复。”
这番话,既点明了琼州的底线,又承认了英格丽在波斯湾的地位,更暗示了琼州与英格丽在波斯湾的关系,并非天生对立,而是双向奔赴。
韦尔斯爵士紧紧盯着汤绍安,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任何一丝欺骗,良久,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汤绍安的逻辑和长远目标符合琼州的定位,这样最好不过了。
否则的话,等无畏舰下水,皇家海军一定会让他明白,这个世界谁说了算。
韦尔斯爵士缓缓举起茶杯,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汤总长,您的‘动态平衡’论很有趣。希望您说的和您做的始终一样。”
汤绍安也举杯示意,笑道:“在波斯湾,预祝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