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之内，空气凝固如铅。那悬浮于魔气豁口之上的高大身影，周身缠绕的黑雾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恶与古老气息。他猩红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视着被困的三人，最终定格在张灵枢身上，那目光中混杂着贪婪、戏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张灵枢眉头紧锁，面对这恐怖的威压，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将神识凝聚到极致，如同最锋利的探针，穿透那层令人不适的魔气屏障，仔细感知着对方气息最核心的本质。
那是一种混乱、暴虐、充满了毁灭欲望的妖魔之气，与当初在王都感受到的、来自深渊的污秽气息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傲慢与漠然。这无疑是上古妖魔的气息。但……在这股妖魔之气的深处，似乎还纠缠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完全抹除存在的……人类灵魂的残响？那残响充满了怨恨、不甘与扭曲的疯狂，其波动频率……
突然，张灵枢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名字脱口而出：
“是你？！莱奥纳德·凯奇？！”
此言一出，不仅对面的魔影气息微微一滞，连他身后的苏塔和阿骨打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二皇子莱奥纳德？”苏塔难以置信地低呼，碧眸紧紧盯着那黑雾中的轮廓，“那个……曾经在王都宴会上风度翩翩、被誉为帝国明珠的二皇子殿下？”她实在无法将记忆中那个英俊优雅的贵族青年，与眼前这个散发着滔天魔气的恐怖存在联系起来。
阿骨打更是用力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吼道：“放屁！那个凯奇家的小白脸皇子？怎么可能变成这副鬼样子？！”
似乎是张灵枢的指认刺激到了对方，那笼罩身影的黑雾剧烈地翻滚起来，发出一阵低沉而扭曲的狂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嘲讽：
“呵呵……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还能认出这具皮囊曾经的身份！张灵枢，你的感知果然敏锐得令人讨厌！”
黑雾渐渐散开些许，露出了更多“真容”。那确实还保留着些许二皇子莱奥纳德·凯奇的面部轮廓，但早已面目全非！原本俊美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裂缝般的诡异纹路，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一双眼睛完全被猩红的光芒取代，看不到丝毫眼白与瞳孔，只剩下纯粹的邪恶与疯狂。他的头顶，甚至隐约突出了两根扭曲的、尚未完全成型的恶魔犄角！
“认出又如何？”那扭曲的面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声音变得越发沙哑非人，“那个愚蠢、弱小、满心只有权力和嫉妒的可怜虫，他的灵魂早已被我——伟大的六眼魔王彻底吞噬、融合！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全新的、更强大的存在！我即是他，他即是我！我们……融为一体了！”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愤怒，周身魔气轰然爆发，震得整个结界都在颤抖：“可是！都是因为你！张灵枢！若不是你在王都坏我大事，毁我降临仪式，我又怎会被迫与这具不完全契合的容器仓促融合，变成如今这副非人非魔、力量无法完全恢复的丑陋模样？！我本该以完美的姿态君临这个世界！”
滔天的恨意如同实质般压向张灵枢。
“不过……”六眼魔王（或者说，融合了二皇子执念的妖魔）话锋一转，猩红的目光中再次流露出残忍的得意，“也多亏了你，让我找到了更好的‘饵料’。更妙的是，此地……还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猩红的眼眸贪婪地扫过张灵枢，又缓缓移向脚下那翻腾着无尽魔气的巨大豁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你以为这只是一处普通的祭坛遗址？大错特错！这祭坛之下，这深渊之底，同样封印着一尊与我同时代、甚至更为古老的上古同族——‘虚空魔王’莫拉格（morlag the Void devourer）！它的力量，源自万物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与对虚无的绝望！哈哈哈哈！”
他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而我，早已将这该死的封印彻底解除！它随时可以破封而出！我之所以隐忍不发，就是在等待……等待你这条大鱼彻底踏入这绝杀之局！”
“现在，你来了！”六眼魔王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深渊，“待我与虚空魔王联手，两尊上古魔神在此！张灵枢，任凭你有通天彻地之能，今日也绝无逃脱可能！你的灵魂，你那纯净而强大的元神，将是虚空魔王最美味的食粮！而你这具蕴含无限潜力的肉身……则将由我笑纳！完美的容器！足以承载我全部的力量！”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届时，灵魂归它，肉身归我！强强联合，再无缺陷！我们将以全新的、完美的姿态重临世间！横扫此界，再创属于我等上古魔神的辉煌纪元！而你，张灵枢，将成为这伟大征程的第一块，也是最完美的一块基石！”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和最大的底牌！他不仅要报仇，更要与另一尊脱困的上古妖魔联手，瓜分张灵枢的一切，实现真正的“强强联合”！
苏塔和阿骨打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一尊六眼魔王已是难以想象的恐怖强敌，竟还有另一尊被封印的、同等可怕的存在即将破封？双魔联手，这简直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张灵枢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心胆俱裂的宣告，面色依旧沉静如水，只是眼眸深处，那锐利如星的光芒骤然收缩，变得无比凝重。他缓缓上前一步，周身淡淡的星辰光辉开始流转，一股虽不狂暴、却无比坚定的气势油然而生，仿佛定海神针，牢牢钉在翻腾的魔海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