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从破裂的陶罐里挤出来的,带着我自己都陌生的颤抖和沙哑。那短短四个字——“这是什么?”——仿佛耗尽了刚刚积聚起的全部力气。话音落下,房间里又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我紊乱的呼吸声和油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哔剥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裹住。
我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龙渊宸,眼睛一眨不眨,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玩笑、试探或是伪装的痕迹。然而没有。他的神情依旧是那种沉静到近乎冷漠的严肃,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跳动的灯火,也映着我此刻苍白失神的脸。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笃定,有极淡的……或许是怜悯?又或许是一丝了然?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微微向后靠了靠身体,虽然动作幅度很小,却无形中拉开了些许压迫感,给了我一丝喘息的缝隙——尽管这缝隙微小得可怜。他的双手依旧放在膝上,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此刻正无意识地、极轻微地相互摩挲了一下,这个小动作泄露了他内心并非全然的平静。
时间在沉默中煎熬地流淌。每一息都像钝刀子割肉,将我紧绷的神经反复凌迟。我的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裙摆上。那张写满我身世秘密的纸,依旧摊开在桌面上,那些黑色的字迹在昏黄光线下如同有了生命,张牙舞爪地刺入我的眼底,烙印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终于,在我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重压,想要再次开口追问,或者干脆逃离这个房间时,龙渊宸缓缓地、清晰地开口了。
“这是你的身世。”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像沉重的石子,投入我翻江倒海的心湖,“也是……我龙渊家族,一段被封存了近十年的隐秘。”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可那“龙渊家族”和“封存隐秘”几个字,却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我的心坎上。我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嘴唇抿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傍晚在堂屋,你告诉我,你的镯子是你亲爹所留,你姓云,父亲云辞烈九年前被征兵带走,母亲……不详,或是早逝。”龙渊宸继续说道,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我的脸庞,“你的说辞,半真半假,甚至……绝大部分是真实的经历,只是模糊了最关键的部分。比如,你母亲的姓名,她的真正来历,以及你父亲……并非普通农户。”
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我强迫自己迎着他的视线,努力不让眼中的惊涛骇浪彻底决堤。他知道!他果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相信我那套“梦中白衣姐姐”的说辞!他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动用了不知多么庞大的力量,将我这具身体背后隐藏得极深的脉络,挖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