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布匹货物都装载妥当,我们重新上了马车。哥哥驾着车,在县城不算太宽阔的街道上又走了一阵,来到一家门面不大、但挂着“周记银楼”招牌的铺子前。这是翠峰县唯一一家兼卖金银首饰和简单玉器的铺子。
停好车,我和娘走进银楼。铺子里光线有些暗,靠墙木柜上面放着许多的木制托盘里,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银簪、银镯、银锁、耳环,以及少数几件成色一般的金饰和玉饰。掌柜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正拿着一个类似放大镜样子的镜子仔细看一块玉佩,见我们进来,连忙放下东西,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想看点什么?我们这儿金银首饰都有,样式都是时兴的,做工也精细。”老掌柜的笑容很职业,目光在我们朴素的衣着上扫过,但并未露出轻视,做生意的眼力还是有的。
我先拉着娘走到摆放金簪银簪的柜台前。娘的首饰极少,只有一根磨得发亮的银簪和一对很小的银耳环,还是当年出嫁时的嫁妆。我仔细挑选了一会儿,给娘选了两支款式简洁大方的金簪,两支做工更精巧些的银簪。
“娘,平时在村里,您就戴银的,不扎眼。等到逢年过节,或者有什么重要事情,再戴金的。”我拿起一支顶端镶着一颗小小红珊瑚(可能是染色石头)的金簪,在娘的发髻边比划了一下。
娘看着那金灿灿的簪子,眼中闪过喜爱,但更多的是心疼:“画儿,这太贵重了,娘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我坚持道,“您现在可是咱们家的当家主母,以后新宅盖好了,说不定还有人来往,该有的体面得有。再说了,这是女儿孝敬您的,您就安心戴着。”
好说歹说,娘才不再推辞,但眼底的欣慰和感动却是藏不住的。
接着,我又挑了两对实心的金镯子,分量都不轻。一对花纹更古朴些,我递给娘:“娘,这一对您收着,平时也可以戴。”另一对花纹更喜庆,带有连环和如意纹样,“这一对,留给哥哥将来娶媳妇用,算是咱们家给的聘礼之一。”
轮到我自己,我年纪还小,便只挑了一对小巧玲珑的银手镯,上面刻着简单的缠枝花纹;又选了一对更细些的、带活扣的金手镯,平时可以收着。发饰方面,我选了六对带银扣的各色发带,颜色都是按照我之前和今天买的成衣服饰搭配好的,方便日常更换。
最后,我的目光被一个孩童佩戴的、做工精致的扁形银项圈吸引住了。项圈上原本雕刻着长命百岁的花纹。我拿起它,对老掌柜说:“掌柜的,这个项圈我要了。不过,能不能请您店里的师傅,把这上面的花纹磨平,重新给我錾上三个字?”
老掌柜接过项圈看了看,问:“客官想錾什么字?”
“柳、辞、画。”我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我的名字,在这个世界真正扎根、被接纳的象征。我希望有一个刻着自己名字的物件,随身佩戴。
娘听了,眼神温柔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没问题,小店就能加工。不过需要点工夫,客官是现在等着,还是回头来取?”老掌柜问道。
我想了想:“我们还要在县城办点别的事,大概一个时辰后再来取,您看行吗?”
“行,一个时辰足够。”老掌柜爽快地答应,又看向娘的那些金簪银簪,“这位客官的首饰,需不需要也錾上点什么?比如姓氏或者闺名?”
娘犹豫了一下,看向我。我笑着说:“娘,要不就錾上您的乳名吧?更有意义。”
娘的脸微微红了,她的乳名是“秀娥”,只有极亲近的长辈才知道。她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老掌柜一一记下要求,便开始计算价钱。金饰银饰加上手工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和娘自然又是一番认真的讨价还价。老掌柜起初还想坚持,但见我们确实诚心要买,而且买得多,最终也让了一些利。我爽快地付了银子,约定一个时辰后回来取加工好的项圈和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