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仿佛在努力消化这惊天秘密的哥哥狗蛋,也悠悠地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像娘那样带着颤抖,反而是一种深沉的、压抑着某种恐惧的沙哑,他问出了一个更直接、也更触及我内心软肋的问题:
“那你以后……会不会……会不会……突然就……离开?”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我,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惊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即将失去最重要之物的恐慌和脆弱。他问得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执着。
这个问题,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我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去触碰的角落。
“离开”?
我会吗?
我也不知道。
这个答案,连我自己都无法给出。一股巨大的茫然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我穿越而来,莫名其妙,不知缘由。那么,是否有一天,我也会莫名其妙地离开?回到现代?还是去往另一个未知的地方?或者……这具身体再次失去生机?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是我无法掌控的命运。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鼻尖一阵发酸。我避开了哥哥那执着而脆弱的眼神,也避开了娘那充满担忧和询问的目光。我慢慢地、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般,从沙发上滑落,蹲下身来,双臂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形成了一个自我保护的、蜷缩的姿态。
客厅里柔软的地毯纤维摩擦着我的脸颊,带来一丝微弱的痒意。
我的声音从臂弯里闷闷地传出来,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虚无和迷茫:“我……我也不知道……”
我抬起头,但依旧没有看他们,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光洁的地板某处,仿佛在对着虚空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剖析着内心的惶恐。
“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个王朝,这个时代,雪镜王朝……御天国……对于我来说,可能……可能只存在于我们那个地方的历史书本当中,是一些模糊的、早已逝去的记载。”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努力维持着叙述的平稳,“因为,这里的一切,有一部分……很像是我们那里,一千多年以前的样子和生活方式。对我来说,这里……完全是陌生的,是另一个世界。”
我将自己最大的不安和盘托出。我不仅来历成谜,连未来的去向也毫无把握。我害怕此刻拥有的温暖只是镜花水月,害怕刚刚认定的亲人转眼就要面对我的再次“消失”。这种不确定性,比任何具体的困难都更让我感到恐惧和孤独。
我重新将头埋得更深,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也能掩盖住我此刻的脆弱。我闷闷地补充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所以……我不知道……会不会离开……”
这一刻,我不是那个在山林中果决狩猎的穿越者,不是那个在县城里精明交易的生意人,也不是那个拥有神奇空间的幸运儿。我只是一个迷失在时空缝隙里,害怕再次失去、害怕不被接纳的,孤独的灵魂。
我将自己最真实、最无助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们面前。等待着他们的,或许是最终的接纳与安慰,也或许是……彻底的决裂与恐惧。我的心悬在了半空,随着沉默的每一秒流逝,而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