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娘捂着嘴的手在微微发抖,哥哥的拳头紧紧握起,指节泛白。
“我醒来之后,发现脑子里……多出了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那个十岁的小云辞画,她十年人生的所有记忆。”我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复杂,“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玉镯,是她爹给她的周岁生辰礼。她那个‘娘’觉得这不值钱,所以在跟货郎跑掉之前,把这个留给了她,算是……留个念想。”
我停顿了一下,给他们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说出了更残酷的事实:“而且,根据我的感觉和她的记忆碎片来看……小小的、原本的云辞画,在我附到她身上之前,其实……就已经因为摔伤和饥饿,短暂地断气一点时间了。我,算是在她身体还温热的时候,占据了它。”
我说到这里,心里也有些发堵。无论原身曾经多么怯懦不幸,那都是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
“我记得我刚醒来的时候,天是灰蒙蒙的,浑身又冷又痛,脑子里塞满了另一个女孩悲惨的记忆。我当时……真的很茫然,也很害怕,不太想回到这个对她而言充满痛苦回忆的村子。”
我试图将话题引向我能解释的部分:“而我在我以前的……那个地方,因为一些原因,经常会一个人进入到很深的野山里游玩,甚至一待就是好几天。所以,我有非常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知道怎么找吃的,怎么避开危险,怎么辨认方向和药材。”我看向他们,眼神诚恳,“我昨天拿去县城卖的那些皮毛、肉干,还有药材,确实大部分都是靠着我以前的这些经验和本事,在屏护山脉深处自己弄到的,并不是全靠运气。”
娘和哥哥脸上的惊恐之色尚未褪去,但又掺杂了更多的困惑和茫然,显然我所说的“另一个地方”、“车祸”、“野外经验”等等,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他们依旧是一副不敢置信,仿佛在听天书般的表情。
我看得出他们的混乱,知道光靠语言,实在太苍白无力了。我的表达能力在此刻显得如此匮乏,急得我额头都有些冒汗,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他们真正理解。
就在我有些焦急地组织语言,感觉快要词穷的时候,娘却缓缓放下了捂着嘴的手。尽管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涛骇浪,但她却向前走了一小步,伸出手,用她那粗糙却温暖的掌心,轻轻地、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抚上了我的脸颊。
她的动作无比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她的声音带着极力压制后的沙哑,却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丫头……不急,慢慢说……娘……娘听着呢。”
这一句“娘听着呢”,带着无尽的包容和努力克制的母爱,瞬间击中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我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所有的忐忑和慌乱,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不能再犹豫了!行动,比语言更有力!
我猛地伸出双手,一手紧紧抓住了娘抚摸我脸颊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则抓住了旁边还在发懵的哥哥的手腕。他们的手都很凉,显然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他们,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
“对不起,可能还是会吓到你们。但请相信我,无论我来自哪里,我都是你们的画儿\/画妹妹!”
下一刻,我集中全部精神,意念牢牢锁定我们三人——
瞬间,天旋地转!
周遭熟悉而昏暗的堂屋景象如同潮水般褪去,那属于农家土坯房的、略带霉味的空气也被彻底取代。
我们三人,连同一直紧张地蹲在我脚边的酷小贝,一起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灯火通明、充满现代气息的奇异空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