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林,薄雾如纱,露水打湿了衣襟。龙昊一行五人,如同惊弓之鸟,悄然离开了藏身三日的山洞,踏上了前往西南方向的未知旅程。每个人都清楚,身后的北麓山已成龙潭虎穴,而前方的苍莽群山,则充满了更加莫测的凶险。
龙昊的伤势虽未痊愈,但凭借强悍的体魄和龟息蕴灵诀的神效,行动已无大碍,只是不能妄动真气,与人激烈搏杀。他走在最前面,手持一根削尖的硬木长棍,既是探路,也是支撑。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前方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树丛,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异响。怀中的紫色晶石传来温润的暖意,似乎与西南方向的某种存在隐隐呼应,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前行的方向。
柳晴紧跟在龙昊身后,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坚韧。她将父亲的信和晶石碎片贴身藏好,默默地跟着,努力适应着这艰苦的逃亡生活。木先生走在中间,不时观察着路边的草木,偶尔会停下采集一些认识的草药,以备不时之需。阿木和阿土两名寨兵则负责断后,警惕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并小心地抹去队伍行进时留下的痕迹。
他们不敢走官道甚至乡间小路,只能凭借木先生模糊的记忆和太阳星辰辨别方向,在荒无人烟的原始山林中穿行。道路极其难走,时而需要攀爬陡峭的岩壁,时而需要蹚过冰冷刺骨的山涧,时而需要穿越荆棘密布、毒虫遍布的丛林。一天下来,每个人都筋疲力尽,满身泥泞和刮痕。
食物是最大的问题。携带的干粮很快告罄,只能靠采摘野果、挖掘植物块茎、设置简易陷阱捕捉小动物为生。运气好时,能打到一只野兔或山鸡,架在篝火上烤熟,分而食之,便是难得的美味。运气不好时,只能以酸涩的野果和寡淡的块茎充饥。阿木和阿土是山中好手,他们的狩猎技巧成了队伍生存的关键。
夜晚是最难熬的。山林中寒气逼人,湿气很重。他们不敢生大火,只能找背风的山坳或岩洞,升起一小堆篝火,五人围坐取暖,轮流守夜。狼嚎虎啸之声不时从远方传来,令人毛骨悚然。龙昊往往守最难熬的后半夜,他盘膝坐在火堆旁,一边运功疗伤,一边将感知提升到极致,警惕着黑暗中的任何危险。
如此昼伏夜出,风餐露宿,五人在茫茫山海中艰难跋涉了七八日。沿途人烟绝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五人。孤独、疲惫、对未来的迷茫,如同无形的枷锁,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但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退缩。求生的本能和揭露真相的信念,支撑着他们一路向前。
龙昊的伤势在缓慢而稳定地好转,背上的痂开始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内息也渐渐浑厚起来。他偶尔会指导阿木和阿土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和发力技巧,让两人感激不尽。柳晴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甚至跟着木先生学会辨认几种常见的草药。队伍在绝境中,反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和凝聚力。
这日午后,天空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山路变得泥泞湿滑,行进更加困难。众人找到一处突出的巨岩下避雨。雨水顺着岩壁流下,形成一道水帘。龙昊站在岩边,望着烟雨朦胧的群山,眉头微锁。按照脚程估算,他们应该已经进入了西南苍莽山的外围,但“落星湖”依旧杳无踪迹。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木先生,您再仔细想想,关于落星湖,还有什么更具体的传闻或者地标吗?”龙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道。
木先生坐在干爽处,凝神苦思良久,摇了摇头:“年代太久远了,老夫也只是年轻时听一位云游的采药人提起过只言片语。只说那湖在群山最深处,被毒瘴和险峰环绕,湖水晶莹却深不见底,夜晚有时会看到湖中有星光闪烁,故而得名‘落星’。寻常人根本找不到进去的路,即便找到,也九死一生。那位采药人也是误入歧途,侥幸逃生,回来后就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
湖中有星光闪烁?龙昊心中一动,摸了摸怀中的晶石。难道这湖与“星尘”有关?
“对了,”木先生忽然想起什么,“那采药人好像还说过一句古怪的话,说什么……‘欲寻落星,先找猿啼。月圆之夜,湖心现踪’。”
“欲寻落星,先找猿啼。月圆之夜,湖心现踪?”龙昊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精光一闪。这像是一句寻路的偈语!“猿啼”指的是某种有猿猴啼叫的特征地点?月圆之夜湖心会出现踪迹?这似乎暗示着进入落星湖需要特定的时间和方法!
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线索!但“月圆之夜”……龙昊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计算着日期。距离下一个满月,还有差不多十天时间。他们必须在这十天内,找到那个所谓的“猿啼”之地!
雨渐渐小了。龙昊决定不再盲目乱撞。“我们调整方向,留意有无猿猴聚集的山峰或者峡谷。同时,尽量向高处走,视野开阔,便于寻找地标。”
队伍再次出发。有了明确的目标,众人的精神振奋了不少。他们专挑地势高的山脊行进,虽然更加耗费体力,但视野极佳。龙昊时常攀上高大的树顶或突出的岩石,极目远眺,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地形特征。
又行了两日,天气放晴。这天傍晚,他们爬上一座高耸的山峰,准备寻找过夜的地方。站在峰顶,夕阳将云海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色,脚下群山如涛,气象万千。
突然,阿木指着远处一片云雾缭绕、山势极其险峻的连绵山脉惊呼道:“龙爷!木先生!你们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远处那群山的轮廓,隐约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的、侧卧的人形!头部、肩部、胸膛、腿部,惟妙惟肖,仿佛一个顶天立地的巨神沉睡于天地之间!更令人惊奇的是,在那“巨人”的“胸膛”位置,数座奇峰突起,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其形状竟有几分像是一只只蹲坐望月的猿猴!
“猿啼峰!一定是那里!”木先生激动得胡须颤抖,“传说竟是真的!那片山就叫‘卧神岭’,那猿形山峰定然就是偈语中的‘猿啼’所在!”
龙昊心中也是波澜起伏。终于找到线索了!看那距离,以他们目前的速度,赶到“卧神岭”脚下,大概需要三四天时间,正好能赶上月圆之夜!
希望就在眼前!但龙昊也清楚,那片山脉看起来更加险恶,云雾缭绕,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危险。真正的挑战,恐怕才刚刚开始。
深夜,众人在山顶背风处休息。篝火旁,气氛却有些凝重。找到了方向,也意味着即将面对更大的未知。
“龙大哥,”柳晴抱着膝盖,望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问道,“你说……那个观星老人,会是什么样的人?他……会帮我们吗?”
龙昊拨弄着火堆,火星噼啪作响。他沉默片刻,缓缓道:“不知道。但既然你父亲在绝境中提及他,想必不是寻常之人。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见到他,至少能弄清楚很多事情的真相。”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火焰,望向远处黑暗中那巨神沉睡般的山脉轮廓,眼神坚定如铁。
“休息吧。明天开始,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夜空下,群山寂静,唯有风声呜咽,仿佛在预示着前路的艰险。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