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魂魄携着石头的亡魂,在返阳符的指引下急速回归。就在意识即将重回躯体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从幽冥深处传来——那是阴司法则对擅离魂体的惩戒。
莽天龙的真元及时护住我的灵台,蛇翠兰的鳞片发出柔和绿光稳定魂体。在意识彻底回归前,我瞥见了那条每个亡魂都必须经历的黄泉路,以及路上设立的十三道关卡...
第一关:土地庙
新亡魂魄离体,最先到的便是本地土地庙。庙中并非慈眉善目的土地公,而是手持账册的阴差,核对生前善恶。石头在这里蜷缩在角落,看着其他亡魂被阴差带走,吓得不敢出声。
第二关:饿狗岭
无数双眼冒着绿光的恶犬蹲踞岭上,嗅到亡魂气息便蜂拥而上。生前杀狗、虐狗者,在此会被撕咬得魂体残缺。石头因心地纯良,恶犬只是嗅了嗅便放他过去。
第三关:金鸡山
此山如刀锋,群鸡铁喙如钩。生前欺凌弱小、搬弄是非者,在此会被啄得千疮百孔。石头抱着头快速跑过,只有几片魂衣被啄破。
第四关:野鬼村
这里聚集着无法通过前几关的残缺魂魄,它们会拉扯完整魂体寻求替身。石头被几个野鬼拉住裤脚,幸好他魂体纯净,野鬼触之即退。
第五关:迷魂殿
殿中有迷魂汤,饮之便会浑噩,如实供述生前罪孽。判官在此记录口供,作为审判依据。石头只饮了半口便哭泣起来,喊着爷爷。
第六关:酆都城
巍峨鬼城,城门有牛头马面把守。入此城者,基本已无还阳可能。石头被阴差牵引着走进城门,小脸上满是绝望。
第七关:十八层地狱
并非所有亡魂都需经历,但杀生、偷盗、邪淫等重罪者,会在此受刑。我瞥见拔舌地狱中长舌被钳,油锅地狱里惨嚎不绝。石头因年幼未造大恶,只是远远路过。
第八关:供养阁
类似阳间邮局,接收后人焚化的纸钱衣物。我看到石头的爷爷烧的纸衣已送到,但孩子只是抱着衣服哭泣,并不更换。
第九关:鬼界堡
未能投胎的亡魂暂居之地,有些魂魄会在此居住多年。石头被分配到一个阴暗角落,抱着膝盖看其他老鬼赌博争吵。
第十关:莲花台
地藏王菩萨讲经之处,有佛缘者可得超度。石头懵懂地坐在最后排,听着似懂非懂的经文。
第十一关:还魂崖
跳下此崖便可投胎转世。崖边有孟婆亭,饮下孟婆汤前尘尽忘。石头走到崖边又退缩回来,他还记得爷爷。
第十二关:轮回殿
根据业力判定投胎去向。我看到功德深厚者往天道,寻常善人往人道,恶业深重者堕畜生道。石头的名字在生死簿上若隐若现——他的阳寿本该还有六十八年!
第十三关:枉死城
阳寿未尽而横死者暂居之地。石头本该在此等待寿终,但他的名字始终没有出现在名册上——这意味着他的死并非天命,而是人为!
当我完全回归肉身,猛地睁开眼睛时,王胖子正焦急地守在一旁。孙老栓扑到炕前,看着依旧没有声息的孙子,老脸惨白。
“老丁,怎么样?”王胖子急问。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孙老栓:“石头是被人推下水的,他阳寿未尽,本该在枉死城等候,但名册上无他姓名。有人用邪法蒙蔽了阴司,要让他魂飞魄散!”
孙老栓如遭雷击,随即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是谁?!谁这么狠心要害俺孙子?!”
就在这时,贴在石头心口的“阴阳扣”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道黑影从玉佩中窜出,直扑孙老栓面门!
“小心!”我早有防备,一道镇魂符拍出。
那黑影发出凄厉尖叫,竟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侏儒鬼!它龇着獠牙,手上还沾着水渍——正是它当日将石头推入水库!
黄小跑现身一脚踩住侏儒鬼:“好家伙,原来是养的小鬼作祟!”
蛇翠兰检查玉佩,冷笑:“这哪是什么‘阴阳扣’,分明是‘养鬼皿’!有人假借救人之名,实则是要谋害这祖孙二人!”
真相大白。孙老栓的某个仇家,先用侏儒鬼害死石头,再假意送上“玉佩”稳住尸体,实则是要让小鬼吞噬祖孙二人的生机!
“破!”我并指一点,玉佩应声而碎。
侏儒鬼惨叫消散,炕上的石头突然咳嗽起来,吐出几口黑水,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爷爷...”孩子虚弱地睁开眼。
孙老栓抱住孙子,老泪纵横。
王胖子挠头:“老丁,这过阴一趟,差点把自己也折进去啊。”
我看着相拥的祖孙,心中沉重。阴司十三关固然可畏,但人心之险恶,有时更甚幽冥。
石头还阳后身体虚弱,需要长期调养。但幕后黑手尚未找出,危机并未解除。
孙老栓抱着逐渐恢复温度的孙子,老眼通红地回忆:“俺这辈子没跟人结过大仇...除了...除了前年村里重新分地,俺跟村西头的赵老四争过一块水田...”
赵老四?我让王胖子暗中打听。消息很快回来:赵老四年轻时跟一个过路的暹罗降头师学过几手邪术,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这就对了。”胡翠花现身道,“那养鬼术确似南洋路数。此人心肠歹毒,竟对孩童下手。”
我们决定连夜去找赵老四。来到村西头一座孤零零的宅院前,还未靠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腥臭。院墙上画着诡异的符咒,屋檐下挂着风干的动物尸体。
莽天龙感应片刻:“屋内有血祭气息,不止一个生魂被禁锢。”
黄小跑溜进去查探,很快窜回来:“好家伙!屋里供着三个鬼仔,都在啃生肉呢!”
我让王胖子守在院外,自己推门而入。堂屋正中摆着法坛,三个漆黑的陶罐冒着黑烟,赵老四正跪在坛前念念有词。
“赵老四,你养鬼害人,该当何罪?”我厉声喝道。
赵老四猛地回头,三角眼里闪着凶光:“坏我好事!那就一起死!”他抓起法坛上的骨刀划破手掌,鲜血滴入陶罐。
三个鬼仔尖啸着扑来,每个都有成人手臂大小,青面獠牙。
“放肆!”蛇翠兰现出原形,巨尾横扫,将鬼仔拍在墙上。
胡翠花吐出狐火,烧得鬼仔吱哇乱叫。
黄小跑身形如电,一脚一个踢翻陶罐。
赵老四见势不妙,掏出一把尸粉撒来。莽天龙真元鼓荡,尸粉倒卷回去,沾了赵老四满身。他惨叫着在地上打滚,皮肤开始溃烂。
“解药!给我解药!”赵老四哀嚎。
我冷眼看着他:“说出实情,或许还能留你魂魄入轮回。”
赵老四终于崩溃交代:因为争地怀恨在心,先用小鬼推石头下水,再假意送玉佩,想让小鬼吸尽孙家祖孙生机后,转而控制石头尸体成为更厉害的小鬼...
“丧尽天良!”随后赶来的孙老栓气得浑身发抖。
处理完赵老四,我们超度了被禁锢的亡魂。回程时,王胖子心有余悸:“这人心比鬼可怕多了。”
是啊,阴司十三关尚且有法度可循,而人心之恶,往往毫无底线。
三个月后,石头完全康复。孙老栓带着孩子来道谢,小家伙蹦蹦跳跳,脸上恢复了红润。
“丁师傅,大恩不言谢。”孙老栓递来一个布包,“这是祖传的《阴司录》,记载着祖先过阴见闻,留给有缘人。”
我郑重接过。书页泛黄,开篇写着:
“幽冥路远,人心更险。渡鬼易,渡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