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峒”的惨状与那指向滇南密林的古老图腾残片,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简单的休整后,我们并未返回,而是直接由748局西南分局的人员接应,补充了物资,便一头扎进了那片广袤、潮湿而神秘的原始雨林。
一进入林区,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如巨蟒般缠绕垂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气味和各种奇异的花香,光线变得晦暗不明,四周充斥着各种窸窣作响的虫鸣兽吼,充满了勃勃生机,却也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这鬼地方,瘴气还挺重。”王胖子嘟囔着,紧了紧身上的驱虫药包。他虽是北方汉子,但走南闯北,对这种环境倒也不算太陌生。
赵晓波则显得有些紧张,手中紧握着桃木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浓密的植被。
沈文渊的魂影飘在最前方,以其特殊的灵体感知,规避着一些天然的毒障和危险的沼泽区域。胡九灵的七彩幻光则如同无形的触角,延伸向更远的地方,侦查着可能存在的异常能量波动。
黄小跑早已不见踪影,它那娇小的身形和极致的速度,在这种复杂环境下如鱼得水,是最好的前哨。
我和胡天刚、蛇翠兰走在队伍中间,灵觉全面展开,不敢有丝毫大意。这片林子给我的感觉非常奇特,生机盎然之下,总隐隐透着一股古老、蛮荒,甚至带着一丝排外的意志。
我们按照从那黑袍祭司身上找到的图腾残片所指引的大致方向,在密林中艰难跋涉了整整两天。沿途除了要应对毒虫猛兽、复杂地形,并未发现任何明显的人工痕迹或邪气残留。
直到第三天正午,我们穿过一片异常茂密的、开着妖艳紫色花朵的灌木丛时,走在最前面的沈文渊突然停了下来,魂体微微波动。
“丁先生,前方有情况。”
我们立刻隐蔽起来。透过枝叶的缝隙向前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空地的中央,赫然矗立着几尊用整根乌木粗糙雕刻而成的、造型狰狞古怪的图腾柱!图腾柱上刻画的图案,与我们从黑袍祭司身上找到的残片如出一辙,都是扭曲的山脉与藤蔓,但更加完整,也更加邪异。
而在图腾柱围绕的中心,地面明显有被翻动和祭祀过的痕迹,残留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和动物骨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与“黑水峒”邪阵相似的腥甜邪气。
“是这里了!”王胖子压低声音,有些兴奋,“看来那帮孙子的老巢就在附近!”
我仔细观察着那片空地和图腾柱,眉头却微微皱起。不对劲。这里的邪气虽然与黑莲教同源,但感觉更加……原始和自然,少了几分黑莲教那种刻意营造的混乱与堕落感,反而更像是一种古老而野蛮的自然崇拜,只是被扭曲了。
“小心点,这里的感觉……不太一样。”我提醒道。
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空地。就在我们即将踏出灌木丛的瞬间,异变突生!
嗖!嗖!嗖!
数道墨绿色的、如同活蛇般的藤蔓,毫无征兆地从我们四周的巨树后、腐叶下激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我们几人的要害!
“有埋伏!”胡天刚反应最快,煞气长刀瞬间出鞘,刀光闪过,将射向他的几根藤蔓斩断!断裂的藤蔓流出暗绿色的汁液,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蛇翠兰身形扭动,灵活地避开藤蔓,张口喷出毒雾,那些靠近的藤蔓瞬间枯萎。
我挥动金鞭,将袭来的藤蔓扫开,但那些藤蔓极其坚韧,上面还附着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木灵邪力,震得我手臂微微发麻。
王胖子和赵晓波也各自挥动武器和符箓抵挡,显得有些狼狈。
这些藤蔓的攻击并非漫无目的,而是带着某种协同和战术,仿佛有智慧在背后操控!
“不是黑莲教的手段!”胡九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异,“这是……木魈?!而且是被人驯养或者合作了的木魈!”
木魈?那是传说中生于深山老林、禀承古老木灵之气而生的精怪,亦正亦邪,通常独来独往,极少与人类打交道,更别说如此有组织地伏击了!
就在这时,空地中央那几根图腾柱后,转出了三个身影。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皮肤如同老树皮、手持一根扭曲木杖的老者,他眼神浑浊,却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野性与狡黠,周身散发着与那图腾柱同源的、古老而邪异的木灵气息。他显然不是黑莲教徒,更像是本地某种原始巫傩的传承者。
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则穿着与我们之前干掉的黑袍祭司类似的服饰,但袍子的边缘绣着与图腾柱上一样的藤蔓纹路,气息阴冷,正是黑莲余孽!
“外乡人,这里不欢迎你们。”那树皮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树枝摩擦,“留下你们的性命,作为惊扰‘木神’的祭品吧!”
他手中木杖一顿,四周的林木仿佛都活了过来,更多的墨绿藤蔓如同潮水般涌出,同时,地面震动,几具由粗壮根须和泥土组成的、眼眶中跳动着绿火的根须傀儡破土而出,挥舞着利爪朝我们扑来!
而那两名黑莲余孽,则开始吟唱咒文,祭坛上的邪气再次活跃起来,试图凝聚攻击!
情况明了了!黑莲教的余孽,竟然与这片密林中信奉邪异“木神”的原始巫傩勾结在了一起!一个提供邪法知识和可能的外部资源,一个提供本地掩护和这种诡异难缠的木魈与自然邪术!
“分头行动!”我当机立断,“天刚,翠兰,对付那老家伙和他的木魈傀儡!九灵,干扰黑莲余孽施法!胖子,晓波,清理藤蔓,策应!我去破掉那个祭坛!”
战斗瞬间爆发!
胡天刚怒吼着冲向那树皮老者,煞气与老者那古老邪异的木灵之力狠狠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巨响!蛇翠兰则与那些根须傀儡和神出鬼没的藤蔓缠斗在一起,毒雾与木灵邪力相互侵蚀。
胡九灵的幻光笼罩住那两名黑莲余孽,他们的咒文顿时变得断断续续,凝聚的邪气也紊乱起来。
王胖子和赵晓波背靠背,一个刀光霍霍,一个符箓连发,将不断涌来的藤蔓斩断、击退。
我则身形如电,避开几道偷袭的藤蔓,直扑空地中央的祭坛!灵官金鞭高举,就要将那散发着邪气的图腾柱和祭坛一举摧毁!
“亵神者!死!”那树皮老者见我要毁祭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不顾胡天刚的猛攻,手中木杖猛地插向地面!
轰隆隆——!
整个空地剧烈震动,祭坛周围的地面猛地裂开,一条粗如儿臂、完全由墨绿色邪异能量凝聚而成的能量根须,如同巨蟒般从地底钻出,带着毁灭性的气息,朝着我当头抽下!这一击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的藤蔓,几乎达到了“枯木姥姥”全盛时期的七八成水准!
这老家伙,竟然能调动如此庞大的地脉邪木之力!
我瞳孔一缩,不敢硬接,身形急退,同时将灵官神力与五行皮卷中属于“木”行的柔和力量同时催动,金鞭上缠绕起一丝生机与毁灭交织的奇异光华,反手一鞭迎向那能量根须!
“破!”
鞭梢与根须碰撞,没有巨响,只有一种能量极致湮灭的沉闷噗声!那墨绿根须剧烈扭曲,前端寸寸碎裂,但后续的力量依旧汹涌而来!
我闷哼一声,被这股巨力震得倒飞出去,体内气血翻涌!这地脉邪木之力,果然霸道!
而另一边,胡天刚也抓住了老者分神的机会,煞气长刀如同血色惊鸿,狠狠劈在了老者的木杖之上!
咔嚓!
木杖应声而断!老者惨叫一声,喷出一口绿色的血液,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主持祭坛的两名黑莲余孽也被胡九灵的幻术彻底扰乱了心神,施法反噬,吐血倒地。
树皮老者重伤,木魈和根须傀儡失去了主导,攻击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机会!
我强提一口气,再次冲向祭坛,金鞭携带着煌煌神威与五行流转之意,狠狠砸在那几根图腾柱上!
轰!轰!轰!
图腾柱接连炸裂!其中的邪异木灵之力被强行驱散、净化!中央的祭坛也随之崩塌,那股令人不适的邪气迅速消散。
随着祭坛被毁,那些疯狂的藤蔓和根须傀儡如同失去了力量源泉,迅速枯萎、瘫软,化作了普通的枯枝败叶。
战斗,结束了。
树皮老者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两名黑莲余孽也被王胖子和赵晓波制服。
我们站在一片狼藉的空地上,喘息着。这场战斗虽然时间不长,但对手手段诡异,借助地利,极其难缠。
“说!你们和黑莲教到底是什么关系?那‘木神’又是什么东西?”王胖子用短刃抵着一名黑莲余孽的脖子,厉声喝问。
在死亡的威胁和胡九灵的幻术辅助下,我们很快得到了答案。
原来,这树皮老者是这片区域一个古老巫傩部落“木魈部”的最后一位祭司。他们世代信奉一位被称为“木灵尊者”的古老自然灵(实则很可能是一位陨落或沉睡的草木类妖神或强大木魈)。黑莲教的人找到了他们,利用古籍记载和邪法,歪曲了他们对“木灵尊者”的信仰,将其扭曲成了需要血食祭祀的邪神,并许诺帮助他们“唤醒”尊者,重现部落辉煌。双方一拍即合,木魈部提供掩护和这种操控林木的精怪邪术,黑莲教则提供更系统的邪法知识和资源。“黑水峒”的祭祀,就是他们合作的一次“尝试”,目的是收集足够的血食能量,为他们下一步真正“唤醒”被扭曲的“木灵尊者”做准备。
而那个被扭曲的“木灵尊者”沉睡之地,就在这片密林的最深处。
线索,终于指向了最终的目标。
我看向密林更深、更幽暗的方向。那里,沉睡着一个被邪法扭曲的古老自然之灵,以及,隐藏在其后的黑莲教最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