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窟既破,那纠缠在孩子身上的“桃花瘴”与“子母阴煞”便成了无根之木,再无反复之忧。白家奶奶又悉心调理了几日,那孩子便彻底康复,恢复了孩童应有的活泼,他父母送来锦旗酬谢,被我婉拒,只让他们多行善事,便是最好的报答。
此事了结,我并未感到丝毫轻松。魔窟虽灭,但其显现出的组织性与那诡异的魔宝,都暗示着背后可能牵扯更广。灵官神力在身,既是护持,亦是责任。我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一个更广阔的漩涡边缘,所见所闻,已非昔日那般局限于一方水土、几家堂口。
这日,我正在院中晾晒草药,赵晓波拿着个智能手机,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师父!师父!您快看这个!”
我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本地热门的网络论坛页面。一个加红加粗的帖子标题异常醒目:《惊爆!城西“仙缘阁”刘大师昨夜突发恶疾,浑身溃烂,惨叫三日而亡!》
下面跟帖无数。
“真的假的?前几天还看他给人看事呢!”
“听说死状极惨,医院都查不出原因……”
“报应啊!我姨被他骗了好几万,病越看越重!”
“城南那个马瘸子也疯了,天天在街上喊‘有鬼抓我’,见人就磕头……”
赵晓波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师父,这…这会不会是…”
我放下手机,面色平静。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那日我虽只废了他们的邪法根基,并未取其性命,但他们往日作恶多端,业力深重,一旦护身邪法被破,往日被他们压制的冤亲债主、反噬的邪祟自然会找上门来。这等下场,早已注定。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关注。江湖骗子的结局,不值得多费心神。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数日后,一位不速之客登门。来者是一位穿着朴素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眼神锐利,步伐沉稳,身上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却又隐隐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他并非独自前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精干的年轻人,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丁师傅,冒昧打扰。”老者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我姓钟,你可以叫我老钟。此番前来,是有一件棘手之事,想请丁师傅出手。”
他示意了一下,身后一个年轻人递上来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并非什么灵异照片,而是一张张工程图纸和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照片背景像是一处大型工地,但地基坑内,却隐隐能看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仿佛被某种巨大力量扭曲撕裂的金属构件,以及几处焦黑的、如同被雷击过的痕迹。
“这是城北新区的重点开发项目,由我负责。”老钟指着照片,眉头紧锁,“但从打下第一根桩开始,怪事就不断。先是各种设备无故故障,后来是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接连出事,不是突发恶疾就是意外受伤。最近更是邪门,地基刚刚浇筑完成的部分,第二天就发现内部结构被某种力量破坏,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开一样!还有守夜的工人说听到地底传来怪声,看到模糊的黑影。”
他顿了顿,眼神凝重地看向我:“工程完全停滞,专家请了好几拨,从地质结构到电磁环境都查遍了,一无所获。有人私下跟我说,这怕是…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丁师傅,你在本地名声不显,但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人。你看,这……”
我接过平板,仔细看着那些照片和图纸。灵觉悄然延伸,试图感知那图像背后残留的气息。然而,隔着屏幕,感应十分模糊,只能隐约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异常暴戾混乱的意念,绝非寻常地灵或者冤魂作祟。
“此地原先是什么所在?”我问道。
老钟叹了口气:“查过地方志,百年前是一片乱坟岗,更早之前…据说是个古战场,年代太久远,不可考了。动工前,我们也请人做过法事,安抚地灵,没想到……”
古战场,乱坟岗,新区动土……我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恐怕不是简单的冲撞,而是惊动了某种沉睡的、极其强大的存在,或者是……引动了地脉中郁积千古的凶煞之气!
“此事非同小可。”我沉吟道,“仅凭几张照片,我无法断定。需亲临现场勘查。”
老钟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只要丁师傅肯出手,一切条件好说!随时可以过去!”
“明日辰时,阳气初升,我去看看。”我定下时间。
送走老钟一行,我回到堂屋,将此事告知众仙家。
蟒天龙缓缓开口:“古战场煞气,千年不散,若与地脉阴戾之气结合,被工程惊动,确有可能化作‘地煞魔’。此物无形无质,却能坏金石,扰心神,极为难缠。”
胡九灵轻摇螓首:“若是地煞魔还好,怕就怕…那下面埋着的,不只是枯骨煞气那么简单。”
黄天霸摩拳擦掌:“管它是什么,敢挡路,拆了便是!”
我感受着体内那缕灼热的灵官神力,心中稍定。无论下面是什么,这一趟,都必须去。不仅是为了解决老钟的难题,更是要弄清楚,这接连出现的异常事件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层次的联系。
冥冥中我有预感,清理黑堂口、破除魔窟,或许只是拉开了某种序幕。而这处诡异的工地,很可能就是下一个漩涡的中心。
次日辰时,我带着赵晓波,跟随老钟来到了那片已然停工、显得格外寂静荒凉的巨大工地。站在那深达数十米的地基边缘,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煞气,扑面而来。
脚下的土地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