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就是没听晓波的劝多买几瓶氧气。飞机刚降落在拉萨贡嘎机场,我就感觉有人在我胸口压了块大石头。
师父...您脸紫得跟茄子似的...晓波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嘴唇乌青,活像中了毒。
陈默倒是适应得不错,还有力气帮我们拿行李。陈玄陵更离谱,一下飞机就活蹦乱跳的,跟回到老家似的。
老陈...你祖上...是不是有藏区基因...我喘得像个破风箱。
林妍提前两天就到了,在出口等我们。看到我们几个的怂样,她忍不住笑了:丁师傅,你这还出马仙呢?出糗仙吧?
我连回嘴的力气都没了,只顾着猛吸林妍递来的氧气瓶。
胡翠花在我脑子里咯咯笑:小丁子,要不要姐姐给你渡口仙气?
别...别闹...我眼前发黑,你们仙家...不受高原影响?
灵体又不用呼吸~黄小跑幸灾乐祸地在我耳边唱,青藏高原~呀啦索~
我发誓等我缓过劲来一定要把这小黄皮子的供品换成辣条。
来接我们的藏族向导叫扎西,黑红脸膛,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他开着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后座塞满了氧气瓶。
朋友,慢慢来,扎西的普通话带着浓重口音,像喝青稞酒一样,小口呼吸。
晓波瘫在后座:现...现在给我龙井我也喝不出味...
扎西把我们送到一家有供氧的民宿。老板是个四川大妈,一看我们的样子就端来了红景天茶:喝嘛喝嘛,抗高反滴!
我灌了两口,苦得直咧嘴,但确实舒服了些。林妍趁这功夫介绍了最新情况。
长生会在西藏的活动很隐秘,但国际刑警提供了一条线索——近半年有多起珍稀动物盗猎案,受害者都是雪豹、藏羚羊这类有特殊宗教意义的动物。
盗猎?我有些意外,他们不是专门搞文物吗?
陈玄陵摸着铜镜:也许动物的某些部位...也能做法器?
扎西突然说:前几天,羊卓雍措湖边有座小寺庙被偷了件宝贝,喇嘛们说是。
我们全都一激灵——骨笛!那不正是陈玄明用来控制古尸萨满的东西吗?
什么骨笛?林妍追问。
据说是古代高僧的腿骨做的,能召唤护法神。扎西比划着,但也能招来妖魔。
胡翠花在我耳边说:小丁子,那恐怕不是普通骨笛,而是,密宗法器,确实能沟通阴阳。
我转述给大家,陈默突然脸色煞白:我梦见过...一支白色的笛子,吹响时天地变色...
林妍立刻联系当地警方要寺庙资料。我和陈玄陵则研究铜镜——自从到了西藏,镜面上的裂纹似乎有了变化,像是组成了某种图案。
像座寺庙...陈玄陵眯着眼看,等等,镜面反光里有东西!
我们对着阳光调整角度,镜面反射出的光斑在墙上形成了一幅模糊的图像——雪山环绕的湖泊旁,有座白色建筑。
羊卓雍措!扎西惊呼,就是丢骨笛的那个湖!
第二天一早,我们硬着头皮向羊卓雍措进发。虽然吃了抗高反药,但盘山公路还是把我折腾得七荤八素。晓波更惨,抱着氧气瓶不撒手,吐得昏天黑地。
师父...我想回东北...他哭丧着脸。
闭嘴...吐你的...我捂着嘴,生怕一开口也吐出来。
扎西倒是兴致高昂,一路唱着藏族民歌,还时不时指着窗外:看!藏羚羊!那边有经幡!转过弯就能看到湖了!
转过最后一个弯,羊卓雍措湖突然出现在眼前——湛蓝的湖水像块宝石镶嵌在雪山之间,美得让人窒息。连我这个半死不活的都被震撼了,一时间忘了难受。
太...太漂亮了...晓波忘了吐,呆呆地望着湖面。
胡翠花轻声说:这地方灵气充沛,难怪会被选为圣地。
我们要找的寺庙就在湖边一处山崖上,通体白色,金色的屋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扎西说这叫桑顶寺,是座小寺庙,平时没什么游客。
刚停好车,寺庙里就走出个老喇嘛,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眼睛却亮得惊人。他直勾勾地盯着陈默,然后用藏语说了句话。
扎西翻译:你终于回来了...
我们全都愣住了。陈默更是莫名其妙:我...我没来过啊?
老喇嘛改用生硬的普通话:前世来过。你是阿尔斯兰的转世,但又不全是。
这话说得我后脊梁发凉。陈玄陵下意识护住铜镜,老喇嘛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啊...光明显影镜...好久不见了。老喇嘛居然认识铜镜,进来吧,事情比你们想的复杂。
寺庙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墙壁上满是褪色的壁画。老喇嘛带我们来到一间密室,里面供着一尊奇怪的神像——半佛半妖,脚下踩着七个骷髅。
七星护法老喇嘛说,原本镇压着七个魔头,后来被一位萨满分成七份,封印在各地。
胡翠花突然在我脑中惊呼:蚩尤之魂!
我转述给大家,老喇嘛点头:汉人叫蚩尤,我们叫七首魔王。长生会想集齐七块封印骨,释放它的力量。
可这跟盗猎动物有什么关系?林妍问。
老喇嘛取出一卷古画展开,上面画着七种动物环绕一个魔神:每种封印都需要特定动物的灵力维持。雪豹眼、藏羚角、秃鹫骨...他们偷这些是为了破坏封印。
陈默突然走向一面墙,上面画着个戴骨链的萨满:这是...阿尔斯兰?
老喇嘛点头:他本是守护者,后来被魔气侵蚀,自愿将魂魄分成两半——一半留在尸身中守护封印,一半转世轮回。
所以陈默是...晓波瞪大眼睛。
纯净的那一半,老喇嘛说,但你们在西安唤醒的另一半已经堕落了。
陈玄陵的铜镜突然发热,镜面射出一道光照在壁画上。原本模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显示出七个地点——昆仑山、吐鲁番、西安...还有四个在西藏。
七星封印的位置!陈玄陵惊呼。
老喇嘛却盯着铜镜:这镜子受损了...必须修复,否则无法对抗骨笛。
怎么修复?陈玄陵急切地问。
金刚杵的粉末,和持有者的血。老喇嘛说,但最后一件金刚杵去年被盗了。
林妍立刻反应过来:也是长生会干的?
老喇嘛点头:他们准备得很充分。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扎西跑出去查看,很快慌慌张张地回来:有、有陌生人往寺庙来了!穿黑衣服的!
我们立刻警觉起来。林妍拔出手枪,我和陈玄陵则准备好符咒铜镜。老喇嘛却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个小转经筒。
从后门走,他说,去纳木错,第二块封印在那里。我会拖住他们。
您怎么办?陈默担忧地问。
老喇嘛笑了:我在这庙里六十年,多少有些本事。
我们刚要从后门离开,老喇嘛突然叫住陈默,往他手里塞了串佛珠:记住,当骨笛声响起时,捂住耳朵。你的灵魂现在很脆弱。
下山路上,我们听到寺庙方向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铃铛,又像是诵经声,中间夹杂着几声惨叫。
老喇嘛不会有事吧?晓波频频回头。
扎西脸色凝重:桑顶仁波切是真正的高人,但对方人多...
我们加快脚步回到车上,刚开出去没多远,后视镜里就看到几个黑衣人冲出寺庙,四处张望。
趴下!林妍低喝。
扎西猛踩油门,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飞驰。后面很快传来摩托车的声音——他们在追我们!
卧槽!西藏版速度与激情?!我死死抓着把手,生怕被甩出去。
晓波从后窗看了一眼,脸都绿了:师父!他们掏家伙了!
一声枪响,后窗玻璃的碎了。扎西猛打方向盘,车子几乎侧立起来,拐进一条小路。
坐稳!他大喊一声,车子冲下一段陡坡,我们在车里被颠得七荤八素,脑袋撞车顶好几次。
摩托车不敢跟下来,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扎西对地形熟悉,七拐八绕后,我们暂时甩掉了追兵。
不能去纳木错了,林妍判断,他们肯定猜到我们会去那里。
那去哪儿?晓波揉着撞疼的脑袋。
陈玄陵一直在研究铜镜:镜面显示另一个地方...布达拉宫?
不可能,扎西摇头,那里游客太多,长生会不会选那里。
铜镜突然又发热,显示出新的图像——布达拉宫下方有个洞穴入口。
地宫!扎西恍然大悟,布达拉宫下面有古老的地宫系统,但不对游客开放。
胡翠花在我耳边说:小丁子,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长生会肯定想不到我们敢去他们老巢附近。
于是我们调转方向,向拉萨驶去。路上,陈默一直盯着老喇嘛给的佛珠发呆。
怎么了?我问。
这佛珠...我在梦里见过,他轻声说,阿尔斯兰也有一串。
夜幕降临时,我们悄悄潜入布达拉宫外围。扎西联系了个在管理处工作的朋友,帮我们搞到了夜间维护人员的工作证。
只能送你们到这里,扎西低声说,地宫入口在西南角的镇魔殿下面,但据说有机关。
林妍检查了手枪:我和你们一起下去。
不行,陈玄陵摇头,人太多容易被发现。你留在上面警戒,有情况对讲机联系。
我们四个——我、陈玄陵、陈默和晓波——换上工作人员服装,混在夜班队伍里进了布达拉宫。宫内昏暗静谧,只有零星几盏酥油灯亮着,照得壁画上的神佛像活过来似的。
师父...我腿软...晓波拽着我袖子。
出息!我低声呵斥,就当逛沈阳故宫!
沈阳故宫没这么吓人啊...他嘟囔着。
我们按扎西说的找到镇魔殿,里面供着一尊怒目金刚像。陈玄陵的铜镜对准金刚像底座时,镜面光斑正好照在某个特定位置。
这里有机关,陈玄陵摸索着,找到了!
他按下块不起眼的砖石,伴随着一声,金刚像后面的地板滑开,露出个黑洞洞的入口。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某种古老的香料味。我们打开手电,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台阶又陡又窄,像是直接凿在岩石里的。
下到约莫三层楼深,眼前豁然开朗——是个圆形石室,中央有个石台,周围七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不同的动物图案。
七星阵...我小声说,但封印物呢?
陈默突然走向一根柱子,上面刻着雪豹图案。他伸手摸了摸,柱子竟然微微发光!
这是...陈玄陵惊讶地看着铜镜,镜面显示出七根柱子的虚影,陈默能激活它们!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林妍急促的声音:有人来了!很多!快出来!
我们刚要撤退,入口处已经传来脚步声。晓波慌乱中碰倒了一盏酥油灯,火苗地窜上挂毯,瞬间照亮了整个石室。
也照出了入口处十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陈玄明!
哥哥,他冷笑着举起一支白骨笛子,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