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废,圈禁宗人府,其党羽或下狱或革职,如同一场剧烈的风暴席卷了京城的权力格局。风暴过后,表面看似平静,水下却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重新审视、评估,寻找着新的位置与机遇。
安王府这几日门庭若市,递帖子求见的、送礼示好的络绎不绝。萧执却以“闭门思过,谨守臣节”为由,一概婉拒,只暗中通过听风阁密切关注着朝堂风向与几位藩王的动向。他深知,皇上年事渐高,太子之位空悬,此刻越是显眼,越是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沈清弦亦深谙此道。她并未因扳倒最大政敌而志得意满,反而更加沉静下来,将精力集中于内部梳理与商业布局。这日,她正在书房听林婉儿回禀外面产业的情况。
“姐姐,按您的吩咐,我和吴老掌柜仔细核查了西市那家原属赵大人妻弟的绸缎庄,还有南街两家因主子被牵连而急于脱手的脂粉铺,”林婉儿捧着个小本子,条理清晰地汇报,“位置、客流都属上乘,如今价格确实比市价低了三成不止。只是……盯着的人也不少,听说靖南王府和永郡王府的人都去探过风声。”
沈清弦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靖南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弟,镇守南境,在京城势力不显;永郡王则是先帝幼子,一向闲散,如今也动了吗?看来太子倒台,确实让不少人心思活络了。
“无妨。”沈清弦唇角微扬,带着资本女王惯有的从容,“价高者得,虽是常理,但有时候,并非只有出价最高才能拿到想要的东西。婉儿,你去告诉吴老掌柜,不必与那些人硬拼价格,换个方式。”
她招了招手,林婉儿附耳过来。沈清弦低声交代了几句,林婉儿先是疑惑,随即眼睛一亮:“姐姐此计甚妙!我这就去办!”
原来,沈清弦让吴老掌柜去找那几家铺面的原主或负责变卖的官员,提出一个“捆绑”收购方案:安王妃名下的产业,愿意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整体接手这三处产业,并且承诺保留原有伙计中的大部分人,稳定就业。同时,暗示若能促成此事,玉颜斋未来的“臻品”系列,可以优先供应其家眷。这对于那些急于脱手又怕引来非议的原主,以及想平稳处理抄没产业的官员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方案,既全了面子,又得了里子,还卖了安王府一个人情。
“另外,”沈清弦叫住正要离开的林婉儿,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单子,“这是我对凝香馆和玉颜斋后续发展的一些想法,包括人员培训、新品研发、会员制度细化等。你拿去和吴老掌柜、还有几位老师傅一起参详参详,有什么不明白的,或是觉得需要调整的,再来问我。”
林婉儿接过那厚厚一叠纸,看着上面条理分明、考虑周详的规划,心中又是钦佩又是感动。姐姐这是真正在培养她,将她视为可以托付事业的臂膀,而非仅仅是一个听话的丫鬟。
“姐姐放心,我一定仔细看,好好学!”林婉儿郑重地说道,将那份计划书小心地收好。
看着她斗志满满的背影,沈清弦微微一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在这个世界,她需要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更需要培养绝对忠诚且有能力的管理团队,林婉儿无疑是核心人选。
晚膳时分,萧执回来,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沈清弦布好菜,挥手让侍女们都退下,亲自为他盛了一碗汤。
“王爷今日似乎有心事?”她柔声问道。
萧执接过汤碗,却没有立刻喝,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今日皇上在御书房,问及我对几位王爷的看法。”他顿了顿,看向沈清弦,“靖南王上了折子,说不日将携世子入京探望太后。”
沈清弦夹菜的筷子微微一顿。靖南王……今日婉儿才提过靖南王府的人对那绸缎庄有意思。“王爷是担心,这位靖南王此行,目的不纯?”
“皇上年迈,太子之位空悬,诸位藩王,又有几个能真正安于藩地?”萧执语气低沉,“靖南王在军中素有威望,其世子听说也颇为能干。他此时入京,难免不让人多想。”
沈清弦放下筷子,将手轻轻覆在萧执的手背上:“既然避不开,那便坦然面对。王爷如今在朝中声望正隆,只要我们自己不出错,不行差踏错,便无惧风雨。况且,”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狡黠,“京城的水浑了,有时候,对我们未必是坏事。至少,大家的注意力,不会只集中在安王府一家身上了。”
萧执反手握住她微凉柔软的纤手,被她话语中的冷静与乐观所感染,眉间的凝重散去了些:“你说得对。是本王有些着相了。只是往后,恐怕要更加委屈你,陪我在这漩涡中周旋了。”
“夫妻一体,何谈委屈?”沈清弦浅浅一笑,灯光下容颜清丽,目光坚定,“无论风雨,我始终与王爷同行。”
她的笑容和话语如同春风,拂去了萧执心头的阴霾。他看着她,眼中情意涌动,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低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夜深人静,锦墨堂内室红烛摇曳。沐浴过后,沈清弦只着一件月白色的软绸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如瀑青丝。萧执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玉梳,动作轻柔地为她通发。
铜镜中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男子伟岸,女子纤柔,构成一幅静谧和谐的画卷。他的指尖偶尔划过她的头皮,带来一阵舒适的微麻。
“今日婉儿说,墨羽前日护送她去查看铺面时,遇到点小麻烦,几个地痞滋事,被墨羽三两下就打发了。”沈清弦状似无意地提起,“婉儿那丫头,回来夸了墨羽一路。”
萧执梳发的手微微一顿,镜中,他唇角似乎弯了弯:“墨羽性子闷,办事却极稳妥。”他放下玉梳,双手扶住沈清弦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目光深邃,“清弦,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他的话语简单,却蕴含着无尽的情感。沈清弦心中柔软,抬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主动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日常的温馨与深刻的眷恋。萧执很快反客为主,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紧紧贴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间,是无需言说的信任与深爱。
气息渐渐紊乱,萧执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床榻。帷帐落下,掩住一室春光。他今夜的动作格外温柔,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细密的吻从她的额头、眼睑、鼻尖一路向下,在她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流连,留下点点暧昧的绯色。大手熟练地解开寝衣的系带,抚上那滑腻的肌肤,带着灼人的温度,在她身上点燃一簇簇名为情欲的火焰
云雨渐歇,萧执依旧将她圈在怀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光滑的脊背。沈清弦慵懒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事后的温存与宁静。
“北戎左贤王那边,前两日又派人送来了信,”沈清弦忽然想起一事,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与慵懒,“询问商路开通的具体事宜,看来比我们还着急。”
萧执把玩着她一缕青丝,沉吟道:“北境苦寒,他们缺的物资很多。此事确实可以提上日程了,于国于民于我们,都是好事。明日我便让幕僚草拟个章程。”
窗外月色朦胧,秋虫低鸣。室内烛火已残,却暖意融融。更大的风雨或许还在后头,但此刻,他们拥有彼此,便拥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与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