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涧的线索像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安王府内部激起了层层波澜。萧执不再频繁出现在沈清弦的小院,而是开始了紧锣密鼓的部署。王府表面平静,暗地里的力量却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为探寻那渺茫的希望而运转。
沈清弦知道,探寻“寒潭兰”绝非易事,凶险异常。她虽不能亲身前往,但一颗心却早已系在了那个遥远而危险的山谷。她尽力维持着“香粉斋”的正常运营,将新研制的养颜膏正式命名为“玉容膏”,开始小范围推广,用忙碌来压抑内心的担忧。
这日,她正在核算账目,秦管事来了,神情比往日更加严肃:“沈姑娘,王爷……决定亲自前往落魂涧。”
沈清弦手中的笔一顿,墨点滴在账本上,晕开一小团污渍。她猛地抬头:“亲自去?王爷的身体……”虽然他已好转,但余毒未清,落魂涧又那般凶险,他怎能亲身涉险?
秦管事叹了口气:“王爷心意已决。他说,‘寒潭兰’关系重大,且生长之地必有奇异,旁人去,他不放心。况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王府内部,也需借此机会,清理一番。”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沈清弦立刻明白,萧执此行,既为寻药,也为引蛇出洞,揪出府内可能存在的内奸。这是一招险棋,但或许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何时动身?”沈清弦的声音有些干涩。
“三日后,子时秘密出发。”秦管事道,“王爷让属下告知姑娘,不必挂心,他会平安归来。”
怎能不挂心?沈清弦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沉默片刻,忽然起身:“秦管事,请稍等片刻。”
她快步走进内室,关上门,集中精神进入空间。空间里,那支代表“生机”的素银簪子静静悬浮。她不知道这微弱的生机之力对萧执的毒是否有用,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她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握在手中,集中全部意念,祈求着它能带来一丝庇护。同时,她将近日利用“破障”能力挑选出的几株品质最佳、药性温和的补气药材从角落取出。
她找来一块干净的软缎,将药材仔细包好,又将那支似乎比平时更显温润的银簪放入其中,紧紧包裹。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出内室,将小包裹递给秦管事。
“秦管事,这里面是一些我挑选的药材,或许在路上能用得上。还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支簪子,请转交王爷,就说……就说山野多露水,望他保重。”她无法解释簪子的特殊,只能借用一个蹩脚的理由。
秦管事接过包裹,虽觉姑娘赠簪有些奇怪,但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心意,郑重地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属下一定带到。”
接下来的三天,对沈清弦而言格外漫长。她强迫自己专注于“玉容膏”的销售反馈和培训张老板娘管理铺面,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即将远行的人。
第三日深夜,子时将近。沈清弦毫无睡意,独自坐在院中,望着满天星斗,心中充满了不安与牵挂。夜风微凉,吹动她的衣袂。
忽然,院门外传来极轻的、熟悉的叩门声。
沈清弦心尖一颤,几乎是跑着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萧执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外罩墨色斗篷,更衬得身形挺拔,气质冷峻。他身后并无随从,显然是秘密前来道别。月光下,他的面容轮廓清晰,眼神比星辰更亮,深深地凝视着她。
“王爷……”沈清弦万千话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唤。
“嗯。”萧执应了一声,迈步进来,反手轻轻合上院门。狭小的院落,因为他的存在,仿佛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明日就要走了,来看看你。”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低沉。
“东西……秦管事可交给了王爷?”沈清弦忍不住问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想确认那支簪子是否在他身边。
萧执从怀中取出那个软缎小包,指尖摩挲着:“收到了。药材……和簪子。”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为何赠簪?”
沈清弦脸颊微热,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锐利的视线,轻声道:“只是……希望它能保佑王爷平安。”
萧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月光洒在她微微低垂的脖颈上,勾勒出柔美的线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与坚韧。他忽然伸出手,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轻轻拂过她颊边被夜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得近乎珍视。
指尖微凉的触感让沈清弦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不舍,有坚定,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炽热。
“沈清弦,”他唤她的全名,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等我回来。”
不是命令,不是嘱托,而是一种带着强烈情感的宣告。
沈清弦的心跳骤然失控,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所有的矜持、顾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无比坚定:“好,我等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也道尽了她所有未曾言明的心意。
萧执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浅、却真实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瞬间点亮了他冷峻的容颜。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
“照顾好自己。”最后一句叮嘱落下,他不再停留,毅然转身,墨色斗篷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黑暗中。
沈清弦站在原地,久久未动。颊边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凉意,耳边回荡着他那句“等我回来”。心中那份早已生根发芽的情愫,在这一刻,如同经历了春雨的藤蔓,疯狂滋长,缠绕心间,再也无法剥离。
心悦君兮,君已知。
她抬头望向星空,落魂涧的方向一片黑暗。前路凶险未卜,但她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与期盼。无论多久,无论多难,她都会在这里,等着他平安归来。
空间里,契约、玉佩、鲛珠,连同那支已不在身边的银簪,仿佛跨越了空间,产生着强烈的共鸣,光芒流转,守护着这份跨越了生死与利益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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