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城易主的消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裹挟着渤海的风暴余威，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中原！那份盖着孔融印信、措辞“义正辞严”的檄文，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所有关注河北与中原对峙的诸侯脸上！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滔天的怒火与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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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司空府。**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坚硬的楠木案几被一剑劈成两半！木屑纷飞！案上的文书、笔墨、砚台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曹操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握着倚天剑的手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虬龙！那双细长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射出择人而噬的凶光！他面前，跪伏着刚刚从青州死里逃生、带回确切消息的探马头目。
“青州…北海…孔融…降了？！”曹操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中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孙逊！孙仲谋！！好一个声东击西！好一个瞒天过海！！”他猛地转身，如同受伤的猛虎般在狼藉的地面上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带着要将地面踏穿的力道。
“他当着天下人的面，在黎阳敲锣打鼓，摆出一副要与我曹孟德决一死战的架势！把老夫，把许昌，把整个兖豫的目光都牢牢吸在了黄河边上！”曹操猛地停下，指着东面，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结果呢？！结果他的刀子，却从海里捅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插进了青州！插进了孔文举那个老好人的心窝！好！好得很啊！奸诈似狐！狠毒如狼！老夫…老夫竟被他当猴耍了！！”
“主公息怒！”荀彧连忙上前劝慰，脸色同样凝重无比，“孙逊此计，确实出人意料！谁能想到他竟敢在风暴之中，以轻骑渡海，行此险招？更利用孔融之名，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此獠…已成大患！”
“大患？！”曹操猛地看向荀彧，眼神凌厉如刀，“何止是大患？！青州一失，如同在我兖州东侧埋下一颗毒钉！孙逊的水师可自渤海入黄河，袭扰我侧后！其步骑可自青州西进，威胁我泰山、济北！更可南下徐州，与吕布、刘备搅在一起！此獠下一步，必图徐州！若让他拿下徐州，则我兖豫腹地，尽在其兵锋之下！天下…危矣！！”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声音变得如同淬火的钢铁般冰冷坚硬：“传令！命曹仁，放弃试探东阿！即刻移师济北郡，扼守泰山要隘！严防青州之敌西进！再令于禁、乐进，官渡壁垒不得有丝毫懈怠！孙逊主力仍在河北，其取青州者，偏师也！此乃其调动我军之计，万不可中计，自乱阵脚！”
“主公明鉴！”郭嘉裹着厚厚的裘衣，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才喘息着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然…孙逊此獠…布局深远…青州…恐非偏师…乃是…插向我心腹的…利刃！当务之急…需…需断其与河北联络…更要…拉拢吕布…共击青州！许以…重利！”
“吕布？哼！”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那个三姓家奴，贪得无厌！满宠回报，他因刘备之事，对老夫已生嫌隙！”
“正因…其贪婪…方可…利用！”郭嘉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吕布…陈宫…皆…觊觎青州富庶…主公…可遣使…明告吕布…若其肯出兵…与我共击青州…则青州之地…黄河以北…尽归其所有！我只要…黄河以南…数县…以为屏障！另…加赠粮草十万斛！精甲三千副！此…重利…足以…动其心！”
“将青州大半许给吕布？！”一旁的程昱失声惊呼，“主公，此乃养虎为患啊！”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策！”郭嘉断然道，“吕布…冢中枯骨…陈宫…虽有谋略…却难改其本性！青州…与其落入孙逊之手…成其跳板…不如…暂寄吕布处！待…我解决孙逊主力…回头收拾吕布…易如反掌！此乃…驱虎吞狼…二虎竞食之计！”
曹操眼神急剧闪烁，郭嘉的话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理智。将富庶的青州大半许给吕布，无异于剜肉饲虎！但郭嘉的分析没错，相比于孙逊这个狡诈深沉、手段层出不穷的大敌，吕布这个反复无常、目光短浅的莽夫，反而更容易对付！当务之急，是绝不能让孙逊在青州站稳脚跟！
“好！”曹操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就依奉孝之计！程昱！你亲自去一趟下邳！带上厚礼和我的亲笔信！告诉吕布，只要他肯出兵攻打青州，拖住孙逊的偏师，青州黄河以北的郡县，尽归他吕奉先！另外，粮草、甲胄，立刻拨付！我要他吕布的并州狼骑，立刻给我扑向青州！”
“遵命！”程昱凛然应命，他知道，这是一招险棋，但也是目前唯一能破局的毒计！
“还有！”曹操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声音如同寒冰，“立刻以天子名义，草拟讨逆檄文！昭告天下！孙逊背信弃义，无故兴兵，侵夺圣贤之后孔融疆土，残害忠良（指武安国），实乃国贼！凡我大汉臣子，皆当共讨之！檄文要写得痛心疾首，义愤填膺！把他孙逊钉死在‘不仁不义’的耻辱柱上！”
“喏！”荀彧立刻领命。
“孙逊…你想做执棋之人？”曹操望向北方，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老夫倒要看看，这天下棋局，是你这个后生小子的诡计厉害，还是老夫的屠刀更利！青州…你吞得下，就怕你…消化不了！！” 他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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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沛，残破的城楼。**
寒风萧瑟，卷动着城头残破的旗帜。城墙上遍布着烟熏火燎的痕迹和尚未干涸的血迹。城外，吕布军连绵的营帐如同蛰伏的巨兽，虎视眈眈。高顺的陷阵营如同钢铁磐石，牢牢扼守着通往小沛的各条要道。
刘备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袍，独立在城楼最高处，遥望着北海的方向。寒风吹动他两鬓过早斑白的发丝，那张一向以宽厚仁德示人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愤怒，眼眶微微泛红。
“兄长…”关羽手持青龙偃月刀，默然立于刘备身后，丹凤眼中也蕴藏着怒火。张飞则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钢针般的虬髯戟张，豹眼圆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若非关羽在一旁用眼神压制，他早已咆哮出声。
“孔北海…文举公…”刘备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充满了真挚的悲痛，“圣贤苗裔，海内人望！坐镇北海，安民守土，以仁义教化一方…竟…竟遭此横祸！武安国将军…忠勇无双…力战殉国…何其壮烈！又何其…悲凉！”他猛地转过身，面向城内简陋的宗庙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愤：
“孙仲谋！你口口声声‘止戈兴仁’，行的却是豺狼之事！恃强凌弱，侵夺他郡，戕害忠良！此等行径，与董卓、李傕郭汜之流何异？！你欺世盗名，假仁假义，实乃天下第一伪君子！备…虽兵微将寡，困守孤城，亦要告祭宗庙，泣血明志！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他日若有机会，必为孔北海，为武将军，讨还一个公道！”他声音悲怆，字字泣血，情真意切。
城头上下的守军和闻声而来的百姓，无不被刘备这番声泪俱下的控诉所感染。想起孔融的贤名，武安国的忠勇，再想到孙逊的“背信弃义”，一股同仇敌忾的悲愤情绪在残破的小沛城中弥漫开来。
“为孔北海讨公道！”
“诛杀国贼孙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零星的呼喊汇成了愤怒的声浪！
简雍适时地出现在刘备身后，低声道：“主公，刘备仁德之名，当借此事广为宣扬！可速遣心腹，携主公手书，遍传兖豫荆徐！痛斥孙逊之恶，哀悼孔融之难！天下清议，必倒向我方！”
刘备悲愤地点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孔融之死，武安国殉城，对他来说，既是悲事，更是机会！一个将“仁义”大旗牢牢握在手中，将孙逊钉在“不义”耻辱柱上的绝佳机会！这乱世，名声，有时候比刀枪更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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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温侯府。**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吕布斜倚在主位的虎皮大椅上，赤着上身，露出精壮虬结的肌肉，一手搂着千娇百媚的貂蝉，一手举着金樽，眼神迷离，带着几分醉意和狂傲。案前，程昱正襟危坐，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吕布的反应。
“哈哈哈！曹操那老儿，也有求到我吕布头上的一天？”吕布听完程昱转述的曹操“共击青州，许以大利”的条件，忍不住放声狂笑，声震屋瓦，充满了得意与不屑。他猛地将金樽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随手将金樽掷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青州黄河以北，尽归我吕奉先？粮草十万斛？精甲三千副？”吕布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曹阿瞒这次，倒是大方！看来是被孙逊那小子吓破胆了！”他用力捏了捏貂蝉柔软的腰肢，引得美人一阵娇嗔。
“温侯神威，天下无双！曹操畏惧孙逊，自然要仰仗温侯之力。”程昱不失时机地奉承道，“孙逊狡诈，趁人不备偷袭青州，实乃跳梁小丑！若温侯神兵天降，必能摧枯拉朽，一举夺下青州！届时，温侯坐拥徐州、青州，北望河北，南控江淮，霸业可成矣！”程昱的言辞极具煽动性。
“霸业…”吕布眼中野心之火熊熊燃烧。青州的富庶，他早有耳闻。若能拿下，他的实力将暴增！什么曹操，什么孙逊，统统都要被他踩在脚下！
“主公！此事万万不可！”一个清朗而急切的声音响起。只见陈宫从侧席霍然站起，脸色凝重，“曹操此计，名为结盟，实为驱虎吞狼！他借主公之力去消耗孙逊偏师，自己则坐山观虎斗！青州新附，孙逊岂能没有防备？其麾下张清、董平皆非易与之辈！更有吴用诡计多端！我军若贸然北上，一则劳师远征，二则小沛刘备未除，后方不稳！三则…曹操之言，岂可轻信？他今日许以青州，焉知他日不会反悔？！”
“陈公台！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吕布还未说话，他麾下大将郝萌便跳了出来，他早就眼馋青州的富庶和战功，“孙逊主力被曹司空牵制在黄河，青州不过数千偏师，何足挂齿？我并州狼骑天下无敌，踏平青州，如履平地！至于刘备？困守小沛孤城，旦夕可破！主公，此乃天赐良机啊！拿下青州，主公霸业指日可待！”
“郝将军所言极是！”魏续、宋宪等并州旧将也纷纷附和，他们渴望更多的土地和财富。
吕布看看慷慨激昂的郝萌等人，又看看一脸忧色的陈宫，眉头紧锁，心中犹豫不决。曹操的许诺让他心动不已，但陈宫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孙逊能在曹操眼皮子底下拿下青州，绝非侥幸。而且…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玉玺，一股唯我独尊的狂傲之气又涌了上来。
“哼！孙逊小儿，侥幸得手，也敢猖狂？”吕布猛地站起身，将貂蝉推开，高大的身躯散发出狂霸的气势，“我吕布方天画戟之下，管他张清董平，皆是土鸡瓦狗！陈宫！你即刻整军！暂停对刘备的围攻！命高顺继续围困小沛，断其外援即可！其余兵马，随我移师琅琊！兵锋直指青州！”
他大手一挥，指向东方，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战意：“青州！我吕奉先要了！曹操老儿想拿我当刀使？嘿嘿，看谁玩得过谁！待我拿下青州，再回头收拾刘备不迟！传令三军，兵发琅琊！！”
“主公英明！”郝萌等人狂喜拜倒。
陈宫看着吕布意气风发、一意孤行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太了解吕布了，贪婪蒙蔽了理智，劝是劝不住了。他只希望，青州之行，不要变成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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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州牧府。**
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刘表高坐主位，须发花白，脸上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难以决断的踌躇。下方，蔡瑁、张允等荆州本土豪族代表，与客居于此的刘备使者孙乾，以及蒯良、蒯越等谋士分列两旁。
“刘景升公！”孙乾一身风尘，脸上带着悲愤，声音却异常清晰有力，“孙逊此獠，名为汉臣，实为国贼！其无故兴兵，侵夺北海，逼降圣贤之后孔文举，残害忠良武安国！此等倒行逆施，人神共愤！天下有识之士，莫不切齿！我主刘玄德，虽困守小沛，亦泣血明志，誓讨国贼！景升公坐拥荆襄，带甲十万，水师雄壮，更兼海内人望！值此国贼肆虐之际，岂能坐视？！当速发义兵，北伐中原，会盟诸侯，共诛孙逊！以正天理，以安社稷！此乃千秋大义，万世之功也！”孙乾的言辞极具煽动力，将讨伐孙逊上升到了维护道统、匡扶汉室的高度。
“这…”刘表捋着胡须，眉头紧锁。孙乾的话，句句戳在“仁义”的点上，让他无法反驳。孔融的名望，武安国的忠勇，孙逊的“不义”，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实。作为汉室宗亲，作为以“仁义”立身的荆州牧，他若不表态，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州牧大人！”蔡瑁立刻出列，语气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孙乾先生所言，固然是正理。然，荆州之重，在于稳守！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虎踞兖豫；孙策锐气正盛，觊觎江夏；境内宗贼虽暂平，然隐患未除！更有客军…咳咳…”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孙乾，“盘踞新野，耗费粮饷！值此多事之秋，贸然兴兵北伐，深入中原，与如日中天的河北孙逊争锋，胜败难料！若有不测，则荆襄九郡，危如累卵！请州牧大人三思！”蔡瑁代表了荆州本土豪族保守、求稳的利益。
“德珪（蔡瑁字）所言，老成谋国！”张允立刻附和，“孙逊取青州，乃河北与中原之争！我荆州僻处南疆，何必蹚此浑水？当务之急，是整饬武备，安抚地方，坐观成败！待中原二虎相争，两败俱伤，再作计较不迟！至于孔北海之事…可发檄文谴责孙逊，昭示其罪于天下，以彰我荆州大义，足矣！”
蒯良沉吟片刻，也开口道：“主公，德珪、允直（张允）之言，不无道理。北伐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然，孙乾先生所言大义，亦不可不顾。良以为，可效仿光武旧事，发‘勤王’檄文，痛斥孙逊不臣，号召天下共讨！同时，命江夏黄祖加强戒备，谨防江东；调拨部分粮草，资助玄德公抗吕。如此，则大义不失，而根本无虞。”
刘表听着几方的意见，心中更是纠结。他既想维护自己“仁义”的名声，又实在不愿冒险去招惹实力强横的孙逊。最终，蒯良“发檄文而不出兵”的折中方案，似乎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缓缓站起身，脸上露出沉痛而庄重的神色：“孔北海乃圣贤之后，海内大儒，竟遭此劫难！武安国将军忠勇殉国，可昭日月！孙逊小儿，狼子野心，倒行逆施，天人共愤！我刘表，身为汉室宗亲，荆州牧，岂能坐视？！”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决绝的气势：“即刻以我之名，传檄天下！痛斥孙逊背主忘义、侵夺州郡、残害忠良之十大罪状！昭告四海，凡我大汉忠臣义士，皆当共讨此獠！荆州十万军民，秣马厉兵，枕戈待旦！只待天下义旗并举，必提劲旅北上，扫除国贼，还乾坤以朗朗！！”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正气凛然。
“州牧高义！”孙乾深深一揖，虽然知道这只是场面话，但檄文一发，至少在道义上，孙逊就成了千夫所指。
蔡瑁、张允等人也松了口气。只要不出兵，发多少檄文都行。
很快，一份文采斐然、措辞激烈、将孙逊骂得体无完肤的讨逆檄文，从襄阳飞速传向四方。荆州牧刘表，高举“大义”旗帜，加入了这场对孙逊的口诛笔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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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吴郡。**
“砰！”一只精美的越窑青瓷酒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孙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面前，站着刚从荆州前线赶回来的太史慈。厅内气氛压抑，周瑜、张昭等文武肃立两旁，噤若寒蝉。
“好啊！好一个孙仲谋！”孙策的声音如同冰渣摩擦，“夺我父基业（指孙坚旧部离散，部分投靠袁术、刘表，被孙逊收拢），如今又把手伸到了青州！连孔文举这样的名士都不放过！逼降不成，就纵兵屠戮（他收到的消息有夸大）！武安国那样的猛将，也死于其暗箭之下！此獠行事，狠辣无情，毫无信义！与禽兽何异？！”
他猛地转向太史慈，眼神凌厉如刀：“子义！孔融于你有知遇之恩！武安国亦是你旧日袍泽！如今他们一个被逼降受辱，一个惨死城头！你身为大丈夫，难道就无动于衷吗？！你的弓，你的戟，难道只对着江夏的黄祖老儿吗？！”孙策的话语如同鞭子，狠狠抽在太史慈的心上。
太史慈身躯猛地一震，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微微颤抖的肩膀显示着他内心剧烈的挣扎。孔融的知遇之恩，北海城那些旧日的点滴，武安国豪爽的笑声…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孙逊的所作所为，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愤怒和…背叛感（他曾短暂效力孔融）。孙策的质问，更让他如芒在背。
“主公…”太史慈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痛苦，“孔北海之恩，武将军之义…慈…没齿难忘！然…然…”
“然什么？！”孙策猛地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难道你要告诉我，因为那孙逊也姓孙，你就下不去手？！还是说，你太史子义，也是个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徒？！”这话已经极重！
“主公息怒！”周瑜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孙策和太史慈之间，温言劝道，“伯符，子义忠义，人所共知！孔北海之事，子义心中悲痛，绝不亚于任何人！然，青州远在千里之外，我江东新定，山越未平，强敌环伺（指荆州刘表、淮南袁术残部），实不宜此时远涉重洋，与河北强藩开战！当务之急，是稳固根基，西取江夏，全据长江之险！待羽翼丰满，再图北上不迟！”
他转向太史慈，语气诚恳：“子义，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孔北海、武将军之仇，江东上下，铭记于心！他日兵锋北指，必以孙逊之血，祭奠英灵！此刻，还需忍耐！”
太史慈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他看了一眼怒意未消的孙策，又看了看神色恳切的周瑜，最终，所有的痛苦、愤怒、挣扎，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对着孙策，单膝跪地，抱拳道：“主公…公瑾所言…在理。慈…愿听调遣。” 声音艰涩，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哼！”孙策余怒未消，冷冷地瞥了太史慈一眼，那眼神中的冰冷和失望，如同刀子般刺入太史慈心中。他拂袖转身，不再看太史慈，对着周瑜和张昭等人下令：“传令！加紧操练水陆兵马！储备粮草军械！江夏黄祖，屡犯我境！待来年春暖，我必亲提大军，踏平夏口！用黄祖老儿的头颅，先祭我江东战旗！”
“至于青州…”孙策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孙逊…吕布…曹操…最好斗个三败俱伤！待我收拾了荆州，再与他们…一一清算！”
孙策的命令，暂时压下了江东内部因青州事变而起的波澜。然而，太史慈那低垂的头颅和紧握的双拳，却昭示着，一颗名为“仇恨”与“离心”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孙策那冰冷失望的眼神，如同无形的裂痕，横亘在这对君臣之间。
天下诸侯，或震怒，或算计，或悲愤，或观望。但无一例外，都将矛头指向了那个“不仁不义”的河北新主——孙逊！一场因青州易帜而掀起的滔天巨浪，正朝着立足未稳的张清、董平，朝着整个青州，汹涌扑来！孙逊投下的这颗“惊雷”，其反噬的威力，远超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