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后勤兵挥舞着单手刀,以一个班十人为最小战斗单位,从四面八方冲入了芦苇荡,把那些芦苇成片的踩倒下。
只是十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能看到楚军那些赤膊的身影。笑面虎朱富高举白铁菜刀,对后勤兵喊:“小伙子们!咱们干后勤的立功机会可不多呀!看到那些楚军了吗?杀过去,让王上看看我们也不是只会做饭运粮!”
两方瞬间就拼杀在了一起,后勤兵们虽无精锐那般悍勇,却也个个眼露狠光,单手刀劈砍间带着呐喊,瓦罐雷轰然炸开,火星溅在赤膊楚兵身上,惨叫声与兵刃碰撞声交织成片。
鲍士杰的亲卫,在硬扛了一刀后,撞翻了一个后勤兵,要去帮陷入混战的主公。然而挡在他面前的人,却是个扛着铁枪的壮军汉。
只见他把手中铁枪一横,眼中满是杀意:“我乃是摩云金翅欧鹏!可敢与我一战?”
这亲卫立刻就明白了,如果不宰杀面前的战将,定然是无法到主公身旁。于是一刀把绑腿绳割开,取出两节短棍,快速拼在一起,变成了把长杆刀。
他一边举刀杀向欧鹏,一边大喊:“什么金翅,银翅!爷乃是鲍爵爷第三亲卫,姬普是也!芙蓉国水寇,吃我一刀!”
姬普长杆刀直劈而下,风声凌厉。欧鹏却不闪不避,铁枪陡然下沉,枪尾如铁鞭般横扫而出,“铛”的一声巨响,正磕在刀杆中段。姬普只觉虎口剧震,长杆刀脱手飞旋。
未等他回神,欧鹏铁枪已如毒蛇吐信,寒光一闪便刺穿他咽喉。姬普双眼圆睁,鲜血顺着枪杆滴落,身体软软瘫倒在地。
鲍士杰瞥见战牛上的钱元宝,双目赤红,挥刀嘶吼:“先拿住那穿王袍的!赏千金!”可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横挡身前——雷横朴刀滴血,铁链在掌心绕了个圈,冷声道:“汝阴侯,有我雷横在,休想伤我主!”
话音未落,雷横朴刀直劈而下,刀风凛冽。鲍士杰急忙举刀格挡,“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他借势后跳,旋即挥刀反撩,直取雷横腰腹。
雷横侧身避开,铁链陡然甩出,缠住鲍士杰刀背,猛地发力想夺刀。鲍士杰却死死攥住刀柄,抬脚踹向雷横心口,逼得雷横撤链后闪。两人一进一退,刀光铁链交织,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一个合肥出身的后勤兵大喊:“雷将军,小心呐!此人乃是楚国少有的,以军功封侯的爵爷!”
雷横听后,皱起了眉头来,刚才简短的交手,就已经试探出了对方底细,想要短时间拿下并不容易。这时欧鹏用铁枪挑翻两个敌人后,站在了雷横身旁:“雷横兄弟,你我二人一起上!”
鲍士杰冷笑一声,又捡起一把地上的刀,挥动双刀迎了上去。欧鹏铁枪直刺咽喉,雷横朴刀横扫下盘,鲍士杰左刀格枪、右刀挡刀,双脚连踏避开攻势,双刀舞出残影,三人缠斗十余回合,仍难分高下。
另一边,已经有数十人的楚军,冲到了钱元宝面前。郑天寿、曹正、蔡庆三人各持兵器,一步不离护卫在钱元宝身旁,凡是靠近五步范围之内,皆会被斩杀在地。
那鲍士杰虽然武艺高强,勇猛无敌,但身边的楚兵却越打越少。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所带出来的兵已经死伤大半。
被瓦罐雷吓破胆子的溃退投降者比比皆是,军心已然不可用。鲍士杰圆瞪双眼,看向钱元宝所在的方向,大喊:“钱胖子,你是如何识破我计谋的?难道天真要灭我大楚吗!”
钱元宝十分不屑:“你算个什么东西?要怪只能怪你运道太差……偏偏撞在了我的枪口上。”
在场的后勤兵战士,清理完自己面前的敌人后,直接冲向了鲍士杰,把他团团围住,但都不着急动手。
眼看着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了,鲍士杰仰天嘶吼:“吾憾未能护大楚,今日一死,亦不愧楚魂!”言罢,横刀抹颈,鲜血喷溅,身躯轰然倒地。
钱元宝从战牛背上跳下来,望着鲍士杰尸体冷哼:“倒也算条硬气的,比那些降兵强些。”雷横收了朴刀,沉声道:“此人虽为敌,却有不降之骨,称得上是条汉子。”
这时,就看到那些投降的楚军,一个个跪地痛哭。口中大喊:“大楚亡了!”朱富随手起身旁的一个楚军:“喊什么?仔细讲!”
那士兵擦去眼角泪水,哽咽着回答:“多月来诸侯混战,反倒是让周国得了可乘之机……大半国土被他们占去……整个大楚,只剩主公一人苦苦支撑……如今主公也去了……楚国……亡了……”
听完他的话,众好汉看向了钱元宝,想要从自己王上口中听到些什么。
“那些灾民和边境的守军呢?”钱元宝皱着眉头问。
“小人不敢有任何欺瞒……那都是我主公的部下,士兵与灾民混在一处……”
“行了,把这些投降的全都放了,允许他们收殓战友尸体……”钱元宝吩咐了一声,转身就要带兵回合肥。
雷横拱手:“王上,是否去边境处助战?”
钱元宝眼神自信:“我在那里放了三个师,还有杨志在,纵使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斗不过的。”稍微停了停又说:“派人把鲍士杰的尸首带过去,也好省些麻烦,少些牺牲……”
朱富答应一声后,把鲍士杰的尸体放在马背上,自己也骑上马,带着几个亲兵,就往汝阴郡去了。
另一边,在汝阴郡边境两军交战,因为芙蓉国赤血军有武器和人数的优势,所以呈现出了一面倒的战局。
楚军将官兰泊,此时左手被火铳枪击中,能用单手握着把环首刀,奋力的抵抗着。
然而他的对手童冠似乎已经不想再耗时间了,最后喊了一句:“那楚将,你降还是不降?”
兰泊忍着剧痛,勉强嘲笑:“你不过一个无根之人……就应当去端屎端尿,伺候你家芙蓉王。一个没鸟的人,在这里冲锋陷阵,实在可笑!哼哼。”
对方嘲笑自己是太监,童冠也不恼怒,手中笔挝向前一指:“死到临头,嘴里依旧不干不净……你们楚国人又好到哪里去?胁迫一群受灾的百姓,以他们为盾牌,朝我国开战,实属无耻之徒!罢了,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于你!”
童冠笔挝如疾风骤起,直取兰泊面门。兰泊单刀勉强格挡,却被震得手臂发麻。未等他回招,童冠手腕翻转,笔挝狠狠砸向其头顶,“嘭”的一声碎骨响,兰泊七窍流血,直挺挺倒在阵前。
见到自己结义兄弟被杀,鲍士杰第一亲卫姬倪,大吼一声,策马而出,高举手中长槊大喊:“芙蓉狗贼,还我兄弟命来!”
眼看着离童冠还有不足二十步距离,斜下里一杆黑樱枪直刺过来,角度十分刁钻,硬逼的姬倪转身用长槊格挡。
在抬眼去看,偷袭自己之人,脸上却有一大块青胎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青面兽杨志。
“好你个杨志,我还不曾去找你,你却先来寻死!看槊!”话还没说完,就一槊直扎杨志面门。
杨志横枪格挡,黑樱枪与长槊相撞,火星迸溅。二人你来我往,枪槊交错斗了十余回合,杨志见对方长槊占尽长度优势,久战必吃亏,当即抽腰间祖传宝刀。
刀光一闪,“咔嚓”一声削断姬倪槊杆。姬倪见状心惊,弃了断槊拔马就逃,杨志提刀策马,紧追不舍。
二人跑出七八里路,正好遇上了前来传信的朱富几人,杨志看清了他的面孔,于是便大喊:“朱富兄弟,助洒家一臂之力,休要让那楚贼逃了!”
姬倪到底是久经战阵的杀将,虽然手中没有兵器,却仍然不畏惧面前突然出现的几人。只见他伏在马背上,双腿猛夹马腹,战马便纵身而起,跨过了几人。
朱富急让亲兵调转马头去追,哪里能追的上。眼看就要追丢,朱富急中生智,朝着姬倪那边就喊:“那楚将听着!你们主公鲍士杰已被我王上所败,眼下尸首正在我马背上!”
姬倪一听,心中瞬间就乱了分寸,回头去看,果然见到那喊话之人的马背上,驮着一个赤膊的男尸体。
那身形不会错的,绝对是自家主公了。连忙拉住马缰,大喊:“尔等休要伤我主公!”喊完就骑马冲了回去。
杨志看他即便是赤手空拳,也视死如归。不免的感叹了一句:“如此忠义,实属豪杰也,只可惜跟错了人……”
朱富笑了笑:“杨师长,莫不是想替王上招揽此人?哈哈……依我看,如此忠义之人,若是加入我等,如何保证他不想着刺杀王上,为他主公报仇?”
杨志听了后,也只是微微点头:“既如此,此人断不可留,免得他日成为祸患……”
说话间,姬倪已经到了众人面前,待看清朱富马背上的尸首面目后,身子一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挣扎起身后,跪行几步,大声哭喊:“主公!呜呜……主公啊!”
朱富见状,把鲍士杰的尸体从马背上放下了来。而后和姬倪讲了刚才所发生的战事,直至姬普战死,鲍士杰自刎……
姬倪听完失声痛哭,哭完之后开口说:“我那姬普三弟,护佑主公不利,死不足惜……只是主公,平日里与士兵同吃同住,每战必身先士卒……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可惜。”
杨志也和朱富讲了姬倪的身份,有两个亲兵,便目露凶光,虎视眈眈,想要抓他立功。
姬倪也察觉到了,只是冷冷的说:“我既然敢回头,还怕你等杀我不成!”抱起鲍士杰的尸体:“尔等放心,主公已死我绝不苟活……待我将主公安葬后,随即便追随他而去!”
于是在几人的注视下,姬倪脱下自己的铠甲为鲍士杰穿上,然后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小洞穴,安置好尸体。用石块封住洞口,便解下束带,准备自缢。
上吊前对着众人说:“我主公已死,楚国便亡了。但你们芙蓉国也不要以为万事大吉!少了楚国毗邻,尔等将直面周国五十万铁兵。”
杨志朝他微微拱手:“谢将军提醒,将军上路后,洒家会亲自送忠勇之人入土为安。”
姬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就多谢将军了!”说完之后踢掉脚下石块,不多久便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