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阿丑闻言,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扬起。大小姐这是愿意信任爹和哥哥。
房门开启,屋内的莫家父子起身看来。
莫宽见到妹妹,脸上露出喜色:“陈姑娘,阿丑。”
陈景玥示意几人落座,开门见山道:
“我需要所有关于卫家的消息,以及你们从北边南下的路线。”
莫参将所知尽数相告,所言多与卫子孝供述吻合。他最后说道:
“至于南下路线,陆平宣占下应州后,并未进犯奉州,反倒与燕王维系着表面和气。如今两地只要肯打点,往来并无阻碍。陆平宣与永宁侯暗中勾结,明面上更是太平。我们是从抚州经应州,辗转奉州南下的。”
陈景玥沉思片刻,取出白瓷瓶:
“这是缓解‘缠丝’毒发的药,共二十粒。你们带着它,前往赤岩山寻药。”
莫参却未接药,正色道:
“陈姑娘可是要去往抚州?莫某愿随行相助。寻药之事,让莫宽去便可。”
“我也愿同往抚州。”莫宽道。
陈景玥凝视二人,良久才开口:
“莫宽去寻药。莫叔既执意相助,便随我同行。不过有言在先。此去凶险,踏上这条路,再无反悔之言。”
莫参毫不犹豫抱拳:“阿丑是姑娘收留的,莫某本就是必死之人,是姑娘给了一线生机,此去纵是刀山火海,绝不反悔。”
“爹。”莫宽急道,“还是让我随陈姑娘去吧,您去赤岩山。”
“休得胡言!”莫参厉声打断,“你对卫家内情知之不深,跟去反成拖累。寻得解药才是重中之重。”
莫宽还要争辩,见父亲神色决绝,只得垂首噤声。
阿丑站在一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父亲毅然踏上险途,却无法开口说些什么。
这是他们欠陈家的。若可以,她恨不得代父前往。
陈景玥将诸事安排妥当,未作停留,当日与莫参启程北上。
陈景衍得知姐姐不告而别,再次将他撇下,心中愤懑难平。但气恼过后,仍须与陈老爷子一同瞒住陈奶奶与杏花。
二人双骑,一路疾驰,很快进入奉州地界。
凭借陆平宣与燕王表面维持的太平,他们顺利经应州进入抚州境内。
入境一日后,二人分行两路。
莫参策马直奔锦城,陈景玥向东而行,在灵山脚下勒住缰绳。
她翻身下马,抬眸望去,远山隐在云雾间,近处溪水潺潺。牵马沿溪而行,不多时,眼前出现几处零散院落。
“是秀娘回来了吗?”土墙院前,一位七旬老人颤声问道。
陈景玥松开缰绳,任马儿自在食草,她走至老人身前,温声问道:
“老婆婆,这可是您家?”
老人恍若未闻,一把抱住她,泣不成声:
“真是秀娘回来了,曾祖母等得你好苦啊!”
见老人情绪激动,陈景玥柔声安抚:
“老人家莫哭,我送您进屋歇息。”
“对,回家,跟曾祖母回家。”老人紧攥陈景玥手腕,往院里走去。
院落里晾晒着菜干,一只橘猫慵懒蜷在墙角,正悠闲的晒太阳,见人进来,它只是懒懒抬眼,“喵”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陈景玥环顾四周,院子打扫得还算整洁,东墙根堆着的柴垛已塌了半边。西厢房窗纸破了好几处,用旧布勉强塞着。
廊下还挂着个褪色的旧风铃,在微风中寂然无声。
她随老人走进堂屋坐下,老人欢喜地摩挲着她的手:
“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宋婆,我顺道帮您把地里的番薯收了回来。”一个中年男子背着大半篓番薯走进小院。
老人听见声音,朝院里喊道:“冬生,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的。”男子一边应着,一边朝屋里望来,他老远就听见屋里的说话声。
当看见端坐堂前的陌生姑娘时,冬生愣住。
只见这姑娘一身素净青衣,身姿挺拔,眉眼间自带一股清冽之气,全然不似乡野女子。
他放下背篓,满脸警惕地打量起陈景玥。
老人却欣喜地起身:“冬生你快看,秀娘她回来了。”
冬生端详片刻,温声对老人道:
“秀娘十年前就走丢了,我瞧着这姑娘,不太像。”
陈景玥正要解释,老人激动起来:
“怎么不像?我瞧得真真切切,这就是我家秀娘。”
见老人情绪激动,冬生忙安抚:
“好好好,是我看差了眼,她就是秀娘。宋婆,我渴了,您去给我烧口热水吧。”
他又看向陈景玥:“秀娘,来帮我收拾番薯。”
“好,这就去给你烧水。”宋婆说着往灶房去,还不忘叮嘱陈景玥:
“秀娘,可别再一个人跑出去玩,要是又走丢了可怎么办?”
陈景玥轻声应道:“好,我不乱跑。”
冬生转身,进了偏房放下背篓,陈景玥跟了过去。
他搬了个小凳放在陈景玥身旁,沉声道:
“三年前,宋婆全家得了一种怪病,不到两个月人都没了,就剩她一个,后来就变得神志不清。我见院外有匹马,是你的?”
陈景玥点头,他继续道:
“我猜你是要去天机阁拜师的吧?每年这时候都有不少你这样的。距他们收徒还有七日,去早了也没人理会。”
“多谢提醒。”陈景玥道。
冬生见她神色坦荡,不似奸恶之徒,又道:
“姑娘若是暂无落脚处,不如就在此暂住几日,陪陪宋婆。她平日一个人,实在孤苦。我小儿子在天机阁做杂役,过两日会回家一趟。到时让他给你带个路,总比你独自上山要方便些。”
陈景玥心中一动,这确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欣然应允:“多谢大叔好意。那我便在此叨扰几日,一来陪陪老人家,二来也静候令郎消息。”
冬生点了点头,朝灶房扬声道:
“宋婆,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宋婆端着刚烧好的热水出来:“这孩子,水都没喝怎么就走了。”
陈景玥接过碗,轻轻吹了吹,抿下一小口:“正好我也渴了。”
宋婆看着她喝完水,眉眼间尽是笑意。
陈景玥将碗送回灶房,对老人道:
“曾祖母,我的马还在外头,您且在屋里坐着,我去牵它吃些草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