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旅长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喧嚣的战场上激起层层回响,点燃了所有八路军战士胸中的血性。
他目光如炬盯着远处那座被硝烟笼罩的龙牙山,手中的望远镜仿佛要将山体望穿。
“命令!”
他放下望远镜,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
“炮兵连!把我们所有的家底都给我亮出来!三分钟急速射!”
“目标日军后方阵地幺洞三高地!给我把那个隘口炸开!”
命令一下,早已准备就绪的炮兵阵地上,十几门型号各异的迫击炮立刻发出了怒吼。
这些被战士们擦拭得锃亮的宝贝是整个386旅最金贵的重武器。
炮手们赤膊上阵以最快的速度调整着诸元,然后将一枚枚炮弹塞进炮膛。
尖啸声划破长空,数十枚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流星雨般砸向了日军后方那个由一个中队扼守的隘口。
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泥土和碎石被高高掀起形成了一道骇人的烟幕。
“一营长!”
陈赓抓起步话机对着里面大吼:
“我只给了你三分钟!炮火一停你就是用人给我堆也要把那个隘口给我撕开!你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步话机里传来一个嘶哑但坚定的声音:
“旅长放心!一营就算打到最后一个人也保证完成任务!”
炮声刚刚停歇,山谷的另一侧数千名八路军战士如同潮水般从藏身之处涌出。
他们嘴里发出震天的呐喊,端着简陋的武器,向着那个还在冒着浓烟的隘口发起了决锋。
饭田贞固的反应极快,他立刻意识到隘口的重要性,急令侧翼的机枪阵地开火。
霎时间数挺九二式重机枪发出了死神般的咆哮,炽热的火舌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狠狠罩向了冲锋的队伍。
冲在最前面的八路军战士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鲜血染红了他们身下的土地。
但后面的战士没有畏惧,他们踏过战友温热的尸体,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继续向前!
向前!
一名年轻的战士胸口中弹,他踉跄几步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拼尽全力将手中的集束手榴弹扔向了不远处的日军机枪阵地。
轰然的爆炸声中那挺嚣张的重机枪终于哑火了。
更多的战士冲了上去,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后续的部队吸引着火力,为胜利争取着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就在正面战场打成一锅粥,日军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去的时候。
一支百余人的精锐小队在老周的亲自带领下,如同一条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
从侧翼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悄无声息地摸向了隘口后方日军的指挥节点。
这支突击队正是陈旅长藏在袖中的那把最锋利的尖刀!
他们人人身着德式军服脚踩高帮军靴,手中清一色的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和汤姆逊冲锋枪。
这是李明渊当初支援给他们的最精良的装备,此刻成了拯救他自己的唯一希望。
突击队中一名只有十八岁的班长小王看着主攻方向上如同被屠杀般不断倒下的战友,他的眼睛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冲锋枪,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政委!”
他哽咽着对身旁的老周说:
“我们……我们一营的兄弟们……伤亡太大了!我们这么打值得吗?”
老周的嘴唇紧紧抿着,他何尝不心痛。
那些倒下的都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子弟兵,是革命的火种。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他一把按住小王的肩膀,声音低沉但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王,你给我记住!战争从来就没有值不值得,只有赢不赢得了!”
我们现在多耽误一分钟,龙牙山里的两万中国军人就多一分危险!
“李军长是我们的朋友,是真心抗日的人!我们多牺牲一个人就有可能救活一百个朋友!你懂吗!”
“现在!收起你的眼泪!我们是尖刀!尖刀的任务就是插进敌人的心脏!”
老周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的脸:
“我们的命是前面的兄弟用命换来的!我们没有退路,冲过去!端掉鬼子的大队部!”
“是!”
所有队员齐声怒吼,心中的悲痛化作了无尽的杀意。
他们如同猛虎下山,趁着日军指挥部因正面战场的胜利而略有松懈的瞬间猛地扑了上去。
汤姆逊冲锋枪那特有的“芝加哥打字机”般的射击声第一次在山西的战场上响起。
密集的弹雨瞬间将日军指挥部门口的守卫打成了筛子。
紧接着几枚德制长柄手榴弹被精准地扔进了日军大队长的指挥帐篷。
几声沉闷的爆炸过后,日军后方的指挥系统瞬间陷入了瘫痪。
隘口的日军群龙无首阵脚大乱。
一营的战士们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鼓作气冲上了高地将膏药旗扯下,插上了红色战旗!
然而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欢呼,饭田贞固的疯狂反扑就到了。
他调集了整整一个炮兵大队开始对隘口进行毁灭性的炮火覆盖。
同时两个步兵中队从两翼包抄过来。
刚刚夺下的阵地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陈旅站在指挥部里看着沙盘上代表一营的旗帜变得岌岌可危,巨大的伤亡报告像刀子一样扎着他的心。
他脸色凝重地抓起步话机对身旁的通讯兵嘶吼道:
“立刻!立刻给李明渊发报!”
“告诉他!我们已经在鬼子的包围圈上给他撕开了一道口子!”
“让他不惜一切代价立刻组织突围!”
“告诉他,我们……我们撑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