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在夜色中悄然离开了叶家,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从空间手环中放出飞行器。
升空之后,叶雪开启隐身模式。
然后将速度拉到最高。
表盘上的指针瞬间甩向极限,整个飞行器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银白流星,朝着天渊方向疾驰而去。
后方,被狂暴气流犁开的云层久久无法弥合,像一道横贯天空的伤疤。
天渊,第九区防线。
这里已非人间景象。
苍穹仿佛一面被重锤不断敲击的巨鼓,每一声鼓响,都是神级力量毫无保留的碰撞。
震耳欲聋的轰鸣不再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冲击波。
目之所及,能量洪流如同失控的彩潮,金红、暗紫、惨白、幽蓝……种种蕴含着毁灭法则的光焰疯狂交织、爆炸,绽开一朵朵直径超过千米的烟火。
绚烂,却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抖的毁灭气息。
下方本就支离破碎的大地便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再度崩解。
化为更细碎齑粉。
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折射着各种诡异能量余威的荒漠。
天渊战场的死寂荒芜,正是这数百年无休止的争斗,而生生打磨得寸草不生。
而此刻,浓郁、粘腻、恶心的黑色魔气正从空间旋涡之中涌出。
北冥神君气息森寒。
洛瑶神君姿态妖异,周身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彩光。
兀冕神君魔躯顶天立地。
一目神君仅存的竖眼开合间,虚空生灭。
四位神君,仅仅是矗立在那里,散发的威压便让整个战场的法则都在哀鸣、扭曲。
他们身后,血魔神、兰芝魔神、苍越王……整整二十一位魔神依次排开,魔气联袂,遮天蔽日,如同末日降临的旌旗。
反观人族防线,光华明显黯淡许多。
十八道身影,代表着人族目前能集结的、几乎全部的神级强者。
他们周身神环激荡,战意冲霄,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然而……
对比魔族阵营那令人绝望的数量与质量,这份决绝显得如此悲壮。
他们甚至不清楚“神君”二字在魔族体系中所代表的……是凌驾于普通神级之上的伟力。
……那是已经开始触及并掌控更高层面法则的恐怖存在。
人族的神级强者只知道,身后即是家园,退无可退。
纵使血染苍穹。
纵使神魂俱灭。
纵使……今日之后,他们的名字只会成为史册上模糊的符号,或彻底湮灭在这场注定惨烈的光尘之中。
这些魔头,也不能再往前半步!
“结阵!为了身后!” 叶修元嘶声道,声浪在爆炸的间隙中艰难传递。
十八道神光应声冲天而起,彼此勾连,化作一座山岳,悍然迎向那碾压而来的滔天魔威。
“誓为大夏,死战不退!”
“不自量力!”洛瑶抬手拂过神器千姬竖琴。
北冥等三位神君也同时出手。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的能量光团在接触点爆发!
光与暗的法则碎片如暴雨般溅射,将本就脆弱的空间割裂出无数细小的黑色痕迹。
荒漠在又一次毁灭性的对撞中哀鸣,地表被无形的巨手狠狠刮去数丈。
砂砾在狂暴冲击中炸裂,化为亿万的锋矢,尖啸着撕裂空气,击打在摇摇欲坠的人族护阵光幕上,溅起密密麻麻的能量涟漪。
人族战阵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剧烈震颤。
数位神尊面色瞬间惨白如纸,闪烁着微光的淡金色鲜血,从他们紧抿的嘴角渗出。
可他们的脊梁挺得笔直,非但没有后退半分,反而将体内本已沸腾的神力,更加疯狂地灌入头顶上方那轮逐渐清晰、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巨大图腾之中。
那图腾,似符非符,似阵非阵,更像一个逆向张开的伤口,连接着此界本源。
“撑住!为了后方亿兆生灵!”一位神级强者吼道,声音在能量的尖啸中破碎得几乎快要听不见。
曾经许多人都疑惑过一件事。
那就是…
——人族的神级强者呢?
那些曾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赫赫威名,光耀一个时代的神只们,都去了何方?
为何每当大难临头,他们却销声匿迹。
是他们厌倦了守护,选择了隐退了吗?
不。
他们从未放弃过他们的家园。
因为过去的数百年,每当魔族兵锋压境,裂缝摇动,最先燃烧自己、以身为薪去加固界垒的,正是那些人族历史上最耀眼、如同星辰般的存在。
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化作了这荒漠之下无人知晓的尘埃。
化作了这脆弱世界壁垒中,一缕缕无人看见却坚韧无比的补丁。
他们……
一直与同胞…同在。
“叶尘,退后。人族还需要领军任务,你的战场,不在这里。”
一股温和神力将叶尘往后拂去。
说话的人,是叶问天。
“父亲、大哥,我先行一步了。”叶问天忽然间笑了,只是他的身体,却正在一点点沙化。
这个过程缓慢,也极其的痛苦。
但是叶问天,却仿佛是得到解脱一般。
“花家,花瑞安以身为祭,自愿兵解,以求大道佑我大夏……”
花瑞安似乎不甘示弱,他就喜欢和叶家人争。
争名利,争权势,争谁家小辈更优秀。
此刻,连兵解的先后也想要争一争。
但显然他还是慢了叶问天一步。
他眷恋的看着苍穹。
每一次的献祭,都是一场惨烈的收割。
“大夏,龙战!”
“苏澈雨。”
“以身为祭,自愿兵解,以求大道佑我大夏……”
前人倒下,后人接替,如同传递一支注定燃尽的火炬。
这一次,终于是轮到他们了。
“以吾一人之躯,换山河无恙,子孙延绵。”
值得!
魔族阵营前方,北冥神君漠然抬了抬手,示意麾下暂停攻击。
几位神君目光幽深地望向人族头顶那轮越来越亮的献祭图腾,没有出手阻止,反而掠过一丝玩味。
他们并非无力打断。而是……无需打断。
在这些卑微人族修士以肉身兵解、神魂为祭,悲壮地修补世界裂缝、加固两界封印的同时,那澎湃散逸的生命精华、血肉灵气、乃至对法则的领悟……
都会被他们窃取下,并吞噬。
而吞噬这些神级强者的本源之力,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真当以为魔族无法彻底攻陷这个位面吗?
他们只是在——放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