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正面接触
推开出租屋房门的瞬间，浓烈的霉味与甜腻的香水味如同潮水般涌来，比前两次更加刺鼻。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而床底那道熟悉的呼吸声，却异常清晰，像是早已等候多时，与林夏的气息自动校准，同步起伏。
“夏夏，你听……它好像在等我们。”小雅紧紧攥着林夏的胳膊，指节发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强光手电的光束在房间里扫过，满地散落的衣物、倒在一旁的行李箱，依旧是逃离时的模样，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只有那股诡异的气息在不断流动。
林夏握紧手中的强光手电，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脚踝上的紫痕隐隐发烫，像是在呼应着房间里的执念。“别怕，我们找到苏婉的旧物就走。”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小雅快步走向次卧。
次卧的门依旧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无数灰尘在光束中狂舞，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杂物堆依旧凌乱，旧纸箱、掉漆的椅子、零散的老物件，与上次来时一模一样。林夏举起手电，仔细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角那堆被旧棉被覆盖的物件上——那里除了之前找到陈玥日记的铁盒，似乎还有一个木质首饰盒。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旧棉被，一个巴掌大的木质首饰盒映入眼帘。首饰盒表面雕着细碎的缠枝莲纹样，已经褪色发黑，边缘处布满了霉斑，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林夏的心脏狂跳，她能感觉到，这个首饰盒里，一定藏着与苏婉相关的重要东西。
就在她伸手去拿首饰盒的瞬间，房间里的霉味突然变得浓烈至极，几乎要将人呛晕。床底的呼吸声骤然急促，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与林夏的心跳形成剧烈的共振。小雅突然尖叫一声：“夏夏！你看床底！”
林夏猛地回头，顺着小雅的目光看向卧室方向。强光手电的光束穿透门缝，照亮了卧室的一角，而床底的位置，一道模糊的黑影正缓缓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她下意识地将小雅护在身后，握紧手电，一步步走向卧室。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都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在抗议她们的闯入。床底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带着潮湿的寒意，扑面而来。
当林夏走到床边时，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弯下腰，将强光手电的光束对准床底。
瞬间，光束照亮了床底的黑暗——一双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正紧紧扒着床沿，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齐，却泛着淡淡的青黑色，指缝里还残留着些许霉斑。手腕上戴着一串银手链，链条已经氧化发黑，上面串着几颗小小的珍珠，其中一颗已经脱落，只剩下空荡荡的链节，正是陈玥日记里提到的“最喜欢的银手链”！
林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瞬间停滞。她顺着手臂往上看，床底深处是一片模糊的黑影，没有清晰的五官，只能看到大致的人形轮廓。黑影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边缘沾着潮湿的霉斑，长发垂落在地板上，乌黑亮丽，却泛着一丝不自然的光泽，正是陈玥失踪时穿的那件衣服！
“陈玥……是你吗？”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手电的光束微微晃动。
黑影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趴在床底，那双手依旧扒着床沿，手腕上的银手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一股浓烈的霉味和香水味瞬间达到顶峰，像是要将人吞噬，林夏能感觉到，黑影的呼吸与自己的呼吸依旧严丝合缝，同步起伏，仿佛她们本就是一体。
小雅躲在林夏身后，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出声，只是死死闭着眼睛，紧紧抓住林夏的衣角。
林夏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想转身逃跑，想立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可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黑影的“注视”，虽然看不到五官，却能感受到那目光中蕴含的悲伤与依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像是害怕被再次抛弃。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林夏强作镇定，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找到苏婉的线索，打破这个循环。”
黑影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扒着床沿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像是在表达某种情绪。床底的长发轻轻晃动，扫过地板，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夏的脚踝上，那道紫痕突然变得滚烫，缠绕状的纹路像是活过来一般，开始微微蠕动。她能感觉到，一股潮湿的寒意从床底蔓延出来，顺着脚踝往上攀爬，缠绕着她的小腿，像是在试图将她拉向床底，拉向黑影的身边。
“别过来！”林夏大喊一声，猛地后退一步，手电的光束也随之晃动，照亮了黑影的上半身。她看到，黑影的脖颈处，似乎戴着一条细细的红绳，红绳的末端垂着一个小小的银锁，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婉”字——那是苏婉的名字！
原来，黑影不仅是陈玥，还承载着苏婉的执念！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张床底，融为一体，形成了这道纠缠不休的执念。
林夏的眼泪突然滑落，她想起了陈玥日记里的绝望，想起了苏婉孤独终老的结局。她们都只是渴望陪伴，只是用错了方式，最终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永世孤独。
“我知道你们很孤独。”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手电的光束微微下垂，不再直射黑影，“我知道你们只是想有人陪伴，不想再一个人。”
黑影的呼吸突然变得平缓了一些，扒着床沿的手指也放松了一些，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床底的霉味和香水味也稍微淡了一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林夏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再次弯下腰，轻声说：“我们不是来伤害你们的，也不是来抢夺什么的。我们只是想帮你们，帮你们摆脱孤独，找到真正的归宿。”
就在这时，黑影突然动了。它缓缓抬起头，虽然依旧看不清五官，但林夏能感觉到，它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一丝试探与期待。它的手臂微微抬起，像是想要伸出床底，却又有些犹豫，手腕上的银手链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夏的心脏狂跳，她没有后退，而是静静地看着黑影，眼神里充满了理解与悲悯。她知道，这是她与执念正面沟通的唯一机会，也是打破循环的关键。
小雅也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床底的黑影，虽然依旧害怕，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同情。
黑影的手臂一点点伸出床底，苍白的手指在光束中显得格外刺眼。它的动作缓慢而笨拙，像是很久没有动过，带着一丝僵硬。林夏能感觉到，黑影的呼吸与自己的呼吸依旧同步，那股潮湿的寒意也依旧萦绕在身边，却不再那么冰冷，反而多了一丝微弱的温度。
“我知道你们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林夏轻声说，“苏婉，陈玥，你们的孤独，我们懂。但这样的陪伴，并不是真正的陪伴，只是无尽的囚禁。让我们帮你们，让你们真正地安息，好吗？”
黑影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似乎在犹豫。床底的呼吸声微微急促，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挣扎。林夏能感觉到，它的执念正在动摇，既渴望摆脱孤独，又害怕再次被抛弃。
就在这时，林夏从口袋里掏出苏婉的照片和陈玥的日记本，轻轻放在床边的地板上：“这是苏婉的照片，这是陈玥的日记。你们看，有人记得你们，有人在乎你们，你们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孤独。”
黑影的“目光”落在照片和日记本上，呼吸突然变得剧烈起来，扒着床沿的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床底的霉味和香水味瞬间变得浓烈，又迅速消散，像是在经历一场剧烈的情绪波动。
突然，黑影的手臂猛地缩回床底，床底的呼吸声也变得急促而混乱，不再与林夏同步。房间里的光线似乎暗了下来，一股强烈的寒意从床底涌出，吹得人浑身发冷。
“夏夏，它好像生气了！”小雅尖叫一声，拉着林夏想要后退。
林夏没有动，她知道，这是执念最后的挣扎。她紧紧盯着床底，轻声说：“别怕，我们不会抛弃你们。我们会帮你们举行一场告别仪式，让你们真正地安息，让你们的孤独彻底结束。”
床底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重新与林夏的呼吸同步。过了许久，一道微弱的、嘶哑的声音从床底传来，像是两个女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带着浓浓的悲伤与释然：“真的……可以吗？”
林夏的眼泪再次滑落，她用力点头：“真的可以。你们不会再孤独了，永远不会。”
床底的黑影轻轻晃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话。那股浓烈的霉味和香水味渐渐变淡，脚踝上的滚烫感也慢慢消失，只剩下一丝残留的凉意。
林夏知道，她成功了。她与这道纠缠已久的执念，达成了和解。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举行一场告别仪式，让苏婉和陈玥的灵魂真正安息，彻底打破这个孤独的循环。
她拉起小雅，轻声说：“我们走吧，准备一下，明天再来。”
两人慢慢走出出租屋，关上房门的瞬间，林夏回头看了一眼，仿佛看到床底的黑影正在注视着她们，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感激。
楼道里的声控灯依旧时亮时灭，可林夏的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知道，这场与孤独执念的对峙，她已经赢了一半。而明天，将是真正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