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黑市里也是等级分明。
张猴,顶多算是个小头目,这真正说了算的,应该是刚才那个男人。
摸清了大概的权力结构,黄二刀觉得今天的任务也算超额完成了。
他看着张猴手里那只还在扑腾的公鸡,装作羡慕地随口说道:“侯爷,当管理员可真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每天动动嘴皮子就能收钱。”
“不像我们这些山里来的农民,平时要下地干活,累死累活挣不了几个工分,遇上刮风下雨的天,还得冒着险进山去打点野味,补贴家用。”
他这话半真半假,却正好挠到了张猴的痒处。
张猴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在“刘哥”和那两个青年面前受的憋屈气,此刻在黄二刀这个乡下人面前,又找到了宣泄口。
他用一种带着优越感的口吻,打趣道:“怎么?你小子还想当管理员?”
“想得倒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你能干的活儿吗?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眼了!”
他的话粗俗不堪,但黄二刀只能陪笑,连连点头。
“是是是,侯爷说的是,我哪有那个命啊!”
他憨笑着挠了挠头又说道:“那……那侯爷您忙,我这就回去了,下次有好东西,我第一个给您送来!”
张猴满意的点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说完,黄二刀便背起自己的空背篓,识趣地转身离开了黑市,消失在人群中。
……
等黄二刀踩着月色回到二大队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还透出昏黄的光。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径直摸到了陆海山的家。
陆海山正在灯下看书,见黄二刀回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本。
他递过去一碗早就晾好的凉白开,问道:“回来了?顺利吗?”
“咕嘟咕嘟”
黄二刀一口气喝完水,黄二刀抹了把嘴,兴奋地说道:“海山哥,顺利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过后他把今天在黑市的所见所闻,从如何摆摊、如何被张猴盯上。
再到张猴如何威逼买下所有东西,以及后来自己如何借机攀谈。
观察到黑市内部的人员构成和权力关系,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一遍。
汇报完,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今天卖东西赚来的钱,双手递了过去:“海山哥,这是今天卖鸡和蛋的钱,一共是……”
陆海山没等他说完,就接过了那一把零零散散的钞票。
他看都没看,直接从里面抽出两张一元的钱,递还给黄二刀。
陆海山的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道:“拿着,这是你的辛苦费。”
黄二刀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了回去,使劲摇着头:“不不不!海山哥,这可使不得!”
“我就是跑跑腿,哪能拿这么多钱!”
两块钱,对于现在的农村家庭来说,也不是小钱了。
省吃俭用点,够一家人好几天的嚼用了。
陆海山笑了笑,把钱硬塞进他的手里。
按住黄二刀推辞的手,正色道:“二刀,听我说。咱们兄弟归兄弟,账目归账目。”
“你今天冒着风险去黑市,又是演戏又是打探消息,辛苦了,这钱就是你应得的。”
“拿着,别让我觉得我陆海山是个只会占兄弟便宜的人。”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诚恳:“再说了,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麻烦你。”
“你要是连这点辛苦费都不收,以后我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帮忙?”
一番话说得黄二刀心里热乎乎的。
他知道陆海山的脾气,说一不二,再推辞下去就是矫情了。
他攥紧了手里的两块钱,那钱的边角带着陆海山的体温,让他感觉沉甸甸的。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闪着光:“行!海山哥,我听你的!以后有啥事,你尽管吩咐。”
“我黄二刀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你兄弟!”
陆海山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他又对黄二刀交代道:“明天早上,你继续去黑市,还是老地方,老价格。”
说着,他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货,我给你准备好了。”
“这次多带点,十只鸡,两百枚鸡蛋。”
“十只鸡?两百个蛋?!”黄二刀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村里谁家要是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鸡和蛋,那绝对是头等富裕户了。
陆海山没多解释,只是转身走进了里屋。
片刻之后,黄二刀就听见一阵悉悉索索和鸡被抓住时不满的“咯咯”声。
很快,陆海山就拎着几个用绳网兜住的柳条筐走了出来。
昏黄的煤油灯光下,黄二刀看到那几个大筐里,一只只精神抖擞的母鸡被捆着脚,挤在一起,偶尔还扑腾一下,显得活力十足。
另一个稍小点的筐里,则整整齐齐码放着两百枚新鲜的鸡蛋。
个头匀称,蛋壳干净,一看就是好货。
这些鸡都是去年陆海山从集市上买的鸡苗,先在家喂养,后来转移到了荒野山地的农场。
那里有山泉,有草地,隐蔽又安全。
更绝的是,陆海山的那两只狼。
那两只狼是最忠诚的护卫,日夜看管着那片被他和父亲路远平开辟出来的农场。
在充足的食物、干净的水源和绝对安全的环境下。
当初那批鸡苗不仅茁壮成长,还开启了疯狂的繁殖模式。
如今,那里鸡和鸡蛋,多到根本吃不完,正愁没地方处理。
黄二刀看着眼前这批“硬通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终于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说道:“海山哥,不是我多嘴……你这卖得也太便宜了!”
“七毛五一斤的鸡,一块一一斤的蛋,还不用票,这价格说出去都没人信!”
他越说越觉得心疼,就好像这些鸡和蛋是他自己家养的似的。
“你不知道,现在这天热得邪乎,地都快裂了,别说下蛋,鸡都蔫得不想动弹。”
“咱村里,谁家的鸡窝里能一天掏出俩蛋都得烧高香了。”
“县城里的鸡蛋价格早就飞上天了,黑市里那些贩子,卖一块四、一块五都抢着有人要。”“你这……你这简直是把金元宝当土坷垃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