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晚上对着镜子练了一宿!保证演得比商贩还像商贩!”
陆海山被他逗笑了,嘱咐道:“行了,别耍宝了,记住最重要的,千万不要提二大队和我的名字。”
黄二刀重重点点头回道:“得嘞!”
随后陆海山和黄二刀以前便挎上篮子,大步流星地朝着村口走去。
在村口,陆海山又拉住了准备出发的黄二刀,怕他忘记自己说的,又再一次低声叮嘱。
“二刀,你记住了,今天去黑市,你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把这几只鸡和鸡蛋卖出去。”
“赚不赚钱,无所谓,哪怕一分钱没赚到都行。”
他的眼神格外严肃道:“你的核心任务,是搞清楚黑市现在的情况!”
“比如,现在是哪些人在那边当管理员?”
“他们对摆摊的商贩,是什么样的态度?”
“是和和气气地收钱办事,还是嚣张跋扈,动不动就掀摊子打人?”
黄二刀听得连连点头,把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
“到时候如果有人过来收摊位费,他们让你交多少,你就交多少。”
“到时候就假装讨价还价一下,脸上还要带点肉疼又不敢反抗的表情,演得像一点。”
陆海山继续面授机宜,“能跟他们搭上话,搞好关系最好。”
“要是对方问起你的来路,记住,绝对不能说你是二大队的,就含糊地说你是山里来的,具体地点就说‘青石崖的’”
“那里山高路远,他们想查也无从查起的!”
听着这一系列详尽又古怪的指令,黄二刀心里跟猫抓似的,痒得不行。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海山哥……我……我就多嘴问一句,咱们费这么大劲,又是演戏又是打探的,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陆海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多余的就别问了。”
“你只需要记住,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黄二刀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一突,立刻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陆海山之所以不告诉他真实目的,并非不信任他。
而是因为整个计划,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目前,这个计划的全貌,只能也必须只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脑子里。
知道的人越多,变数就越大,操作起来就越容易出麻烦。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最后交代道:“你只管去卖你的东西,有什么情况,回来及时向我汇报。”“东西卖完之后,立刻就回来,不要在县城里多逗留,更不要去其他地方闲逛。”
“还有,关于定价,”陆海山想了想,给出了具体的数字。
他对黄二刀说道:“这价格要稍微比供销社低一点,这样才好出手。”
“供销社的鸡蛋,现在大概是每公斤两块五,也就是一斤一块二毛五。”
“公鸡一斤八毛五,下蛋的老母鸡贵一些,要一块五一斤。”
“你就照着这个标准,每样都往下压个一两毛钱就行。”
“一斤一块二毛五的鸡蛋,咱们就卖一块一毛五!”
“八毛五的公鸡,咱们卖七毛五!”
“一块五的母鸡,咱们卖一块三!”
黄二刀一一记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生怕记错了。
他重重地点头,一脸严肃地保证道:“海山哥,你放心!我黄二刀保证,严格按照你说的每一个字去办,绝不出半点差错!”
陆海山把黄二刀送到村口,公社的人也把板车拉过来了。
他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为了让黄二刀的商贩形象更加逼真,陆海山他特地去了一趟公社,以二大队运送物资的名义,给黄二刀调配了一辆半旧的平板车。
至于他自己那头宝贝毛驴,则被留在了家里。
那头驴长得实在太奇特,一身的毛色比一般驴毛色浅很多,灰白灰的,四蹄乌黑,辨识度太高,早就成了陆海山的标志之一。
一旦出现,很容易就暴露身份。
公社里养着不少牲口,陆海山从中挑了一头最不起眼、最普通的骡子,交给黄二刀使用。
于是,黄二刀便牵着这头陌生的骡子,拉着一平板车和三只鸡,以及三十多个鸡蛋,然后朝着江城县城的方向走去。
送走了黄二刀,陆海山并没有急着回村。
他暂时不打算再去县城,以免打草惊蛇。
在黄二刀那边的情报反馈回来之前,他决定留在公社,做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情。
他向公社主任借了一间安静的办公室,铺开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他要写的,是一篇文章。
文章的题目,就叫《论极端干旱气候下,夜间灌溉与滴灌技术在水稻种植中的综合应用及效果分析》。
这是一个听起来十分拗口且专业的题目。
但其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带领二大队抗旱救灾的经验总结和心血结晶。
从最初修建蓄水池的深谋远虑,到铺设陶罐竹管滴灌系统的奇思妙想,再到夜间开闸放水、白天枯草覆盖的科学调度……
他将每一个环节的操作方法、原理依据、以及实施后的效果,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他还特意附上了二大队水稻田的详细数据。
包括灌溉前后的土壤湿度对比,水稻的株高、分蘖数、叶色变化等等。
用最直观的数据,来证明这套方法的科学性和有效性。
他知道,这场大旱,绝不仅仅是整个公社的危机,而是整个江城县,乃至更大范围的灾难。如果他的这套方法能够被推广出去,哪怕只能多救活一亩田,多保住一斤粮,对于无数正在饥饿线上挣扎的农民来说,都是天大的功德。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这份详尽的技术报告,一旦递交上去,引起的重视绝对非同小可。
这不仅能为他个人,为整个二大队,挣来一份巨大的政治资本,更能成为他未来仕途上,一块无比坚实的垫脚石。
……
另一边,黄二刀赶着骡车,一路风尘仆仆。
他严格遵守着陆海山的指示,没有走直达县城的近路,而是绕了个远,从靠近山区的方向,进入了江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