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想着,沈知青看起来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又是吃公家饭的干部,肯定比陆海山那种乡下泥腿子更有同情心!
而且,当苏晚晴看着陆海山和沈知青搂搂抱抱,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嫉妒!
是愤怒!
更多的是不甘心!
于是,她就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小心翼翼地跟了过来。
那个在陆海山和沈文静身后不远处的鬼魅黑影,正是她。
此刻,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苏晚晴,善良的沈文静哪里还顾得上想别的。
“你快起来!地上凉!”她赶紧上前,费力地将苏晚晴从地上搀扶起来。
孕妇的身体很沉,沈文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扶进屋里,按在自己的床上坐好。
她转身,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快,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然后,她又从自己那个上了锁的木箱子里,翻出了一包珍藏着、过年才舍得吃的饼干,全部塞到了苏晚晴的手里。
这是陆海山给沈文静买的。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苏晚晴看着手里的饼干,眼睛都直了。
她也顾不上说谢谢,撕开油纸包,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她吃得太急太快,仿佛几辈子没见过食物一样,饼干的碎屑沾满了嘴角和衣襟。
一块饼干下肚,又被滚烫的热水噎住,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沈文静见状,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慢点吃,别着急,没人跟你抢。”
看着苏晚晴这副狼狈又可怜的样子,沈文静的心里充满了同情。
一个快要临盆的孕妇,在大年三十的深夜,被饿成这样,无家可归,实在是太惨了。
等苏晚晴吃饱喝足,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便开始对着沈文静哭诉自己的遭遇。
她声泪俱下,把自己说得无比凄惨。
她说自己是如何被油嘴滑舌的张志祥蒙骗,如何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犯下了大错。
又说张志祥被抓后,她是如何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哥哥嫌弃、虐待,骂她是“破鞋”,是家里的耻辱,甚至扬言要把她和肚子里的野种一起赶出家门,让她自生自灭。
她把所有的悲惨都放大了说,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沈文静的同情心上。
“沈知青,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死了不要紧,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求求你,收留我一晚,就一晚!等天亮了,我就走,绝不给你添麻烦!”
苏晚晴哭得肝肠寸断,抱着肚子,一副随时可能晕过去的样子。
沈文静本就是个心软的人,听完这番话,哪里还能硬起心肠赶人。
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别哭了,今晚就先在我这里住下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谢谢你!沈知青!你真是个大好人!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苏晚晴立刻感激涕零地说道,眼底深处,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安顿下来后,苏晚晴看似无意地打量着沈文静的宿舍,然后状似好奇地开口问道:“对了,沈知青,你和二大队的那个陆海山……是什么关系啊?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们在一起。”
她的语气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文静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天生脸皮薄,哪里好意思跟一个刚认识的人说自己在谈恋爱。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我们是朋友。他以前帮过我很多忙,今天过年,我去他家……就是去道个谢。”
听到这个回答,苏晚晴的眼睛亮了一下。
“哦,是朋友啊,那就好,那就好。”她拍了拍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假惺惺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俩处对象了呢。”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用一种既八卦又带着点困惑的语气,看似无心地说道:
“哎,这就奇怪了。我刚才跟在你后面过来的时候,亲眼看见陆海山送完你,转身就骑着一辆自行车走了。”
“他车后座上还带着一个年轻姑娘呢,穿得还挺时髦的,大红色的袄子,那姑娘从后面把陆海山抱得可紧了……我还以为是他新找的对象,又看他刚跟你那么亲近,心里还纳闷呢。”
“既然你们只是朋友,那应该没什么。”
苏晚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细细的针,不轻不重,却精准地扎进了沈文静的心里。
年轻姑娘?
红色袄子?时髦?
抱得可紧了?
沈文静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刚刚才被甜蜜和幸福填满的心,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会?
陆海山他……他刚跟我分开,就和别的女孩在一起?
那个拥抱,那句“春节快乐”,难道都是假的吗?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疯狂地冲撞,让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感觉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刚刚喝下的热水,仿佛瞬间在胃里结成了冰。
她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有些发颤,却没有回应苏晚晴的话。
她站起身,端起桌上的暖水瓶,对苏晚晴说道:“水还有,你……你去打点水洗漱一下吧,早点休息。”
她的声音努力保持着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苏晚晴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沈文静脸上那瞬间的僵硬和褪去的血色。
她看到了那双明亮眼眸里一闪而过的震惊、痛苦和难以置信。
一种阴暗而扭曲的快乐,毫无征兆地从苏晚晴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自己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珍贵玩具,哪怕亲手摔碎了,也绝不想看到它在别人手里闪闪发光。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这些城里来的知青,生来就比我们好看,比我们有文化,可以轻易得到陆海山那样的男人的青睐?
凭什么沈文静可以坐在陆家温暖的堂屋里,被陆家全家当成贵客,而自己只能像个乞丐一样,在外面喝西北风,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她得不到陆海山,那么,谁也别想轻易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