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的指尖在海水中微微颤抖，脑海里翻涌的念头像被狂风卷起的碎纸，刚冒头就被他亲手掐灭。
这里是深海，是海兽的主场。
咸涩的海水裹着刺骨的寒意钻进他的衣襟，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碎冰，而那先天境大圆满的海兽就藏在这片浑浊的蓝色里，像一柄悬在头顶的钝刀，迟迟不落却更磨人。
境界差了四个小阶，他连对方的动作都未必能看清，跑？简直是笑话。
“妈的，拼了！”周粥咬碎了后槽牙，左手死死攥住怀里的黑锅。
念头刚落，眼前的海水突然诡异地静止了。
周粥瞳孔骤缩，视线里那条通体银白的小海蛇竟凭空消失了。
没有水花，没有风声，连周围海水的流动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后背炸开，像是被烧红的钢鞭狠狠抽中，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骨节发出的“咯吱”脆响。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周粥嘴里喷出，在海水中散开，染红了一片深蓝。
他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隐在水下的暗礁上，胸口气血翻涌，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仅仅一击，他就重伤了，灵力在体内乱撞，丹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眼前发黑。
“周小子，我也没辙了。”黑锅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无奈，“我虽然很猛，但我能发挥的作用取决于你的实力。这蛇的境界太高，你撑不住，我也没法借力，想对付它，没有任何办法。”
黑锅的话音还没消散在脑海里，周粥就觉得右侧腰腹传来一阵更剧烈的痛感。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在耳边响起，周粥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掀翻，身体在海水中旋转着，像个被随意摆弄的破布娃娃。
他这才看清，那条小海蛇的蛇尾正像一根绷紧的钢鞭，带着呼啸的风声再次抽来。
速度快到极致，在海水中划出一道银色的残影，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这蛇不是要杀他，是要折磨他。
周粥的意识在剧痛中反而清醒了几分，他想起之前遇到的海蛇。
原来这条还真是来寻仇的，难怪下手这么狠辣，每一击都避开要害，却足够让他疼得生不如死。
蛇尾再次落下，周粥紧闭着眼，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
他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在逼近，海水的寒意像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皮肤，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就在这时，一道青灰色的影子突然从斜后方窜出，像一道闪电挡在了周粥身前。
“嘭！”
沉闷的撞击声在海水中传开，周粥猛地睁开眼，只见那条银白海蛇的蛇尾狠狠抽在了那道影子的背上。
可预想中的碎裂声没有传来。
那道影子只是微微晃了晃，青灰色的皮肤上连一道白印都没留下。
是尸傀！
周粥的眼睛瞬间睁大，嘴里还挂着血丝，却忘了疼痛。
挡在他身前的，正是之前见过的那具阴罗岛尸傀。
通体青灰，皮肤坚硬如铁，指尖泛着暗黑色的寒光，关节处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站在那里像一尊不可撼动的石像。
阴罗岛的尸傀术果然名不虚传，挨了先天境大圆满海兽一击，居然半点事都没有！
紧接着，一道淡紫色的身影缓缓从尸傀身后走了出来。
是那个阴罗岛的少女。
她还是穿着之前那件淡紫色的衣裙，裙摆沾了些海水，贴在小腿上，勾勒出纤细的线条。
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银色的发簪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之前那张带着甜美笑意的脸，此刻却紧紧皱着眉头，秀美的眉宇间凝着一层冷意。
周粥下意识地调动起仅剩的灵识，朝着少女扫了过去。
淡淡的温热感从少女体内传来，那股灵力不像他的灵力那样驳杂，反而像一股流动的暖血，沉稳而凝练。
灵血阶段！
周粥心里咯噔一下，这少女的修为竟比他还高，可面对那条先天境大圆满的海蛇，她的脸色也没好看多少。
银白海蛇见自己的一击被挡，蛇瞳里的血色更浓了几分。
它盘踞在海水中，身体微微弓起，鳞片在微弱的磷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蛇信子快速地吞吐着，发出“嘶嘶”的声响，显然是被激怒了。
尸傀依旧挡在周粥身前，头颅微微转动，青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海蛇，指尖的黑气又浓郁了几分。
而那阴罗岛少女则站在尸傀身侧，右手捏着一枚黑色的符印，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黑气，眼神紧紧锁着海蛇，似乎在寻找攻击的机会。
周粥靠在暗礁上，胸口的疼痛还在蔓延，可他的注意力却全在眼前的局势上。
他不明白，这阴罗岛的少女为什么要帮他。
他刚要琢磨那阴罗岛少女为何突然出手，眼前的战局就猛地绷紧。
银白小蛇已经放弃了瘫在暗礁旁的他，蛇身像一道银色闪电，朝着尸傀的方向窜去，蛇尾还没完全收回，尖细的蛇头就已经对准了尸傀的脖颈，那泛着寒光的獠牙上，甚至能看到一丝淡蓝色的毒液在流转。
周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想喊“小心”，可刚一张嘴，就被一口海水呛得剧烈咳嗽，胸口的骨裂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连带着丹田的灵力都跟着颤了颤，连一丝像样的气息都没法递出去。
就在小蛇扑到半途时，那阴罗岛少女的动作突然快了起来。
她原本垂在身侧的右手猛地抬起，指尖萦绕的黑气瞬间暴涨，像有生命般缠绕着她的指节。
只见她手腕翻转，食指与中指并拢，其余三指弯曲扣在掌心，手肘微沉再猛地向上一提。
一道漆黑如墨的手印凭空凝聚在她身前，足有半人高，印面上刻着细密的阴纹，随着她的动作，阴纹里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在海水中荡开一圈圈暗紫色的涟漪。
“去！”
话音落时，她手腕狠狠向前一送，那枚黑色大印就像被巨力抛出的巨石，带着沉闷的声响，直砸向小蛇的七寸。
周粥盯着那枚黑印，眼睛都不敢眨。
这手印的灵力波动比少女之前的气息强了数倍，若是砸中，就算是先天境大圆满的海蛇，也得吃点亏。
可下一秒，他就瞳孔骤缩。
只见那小蛇的身体在空中猛地一拧，像是没有骨头般，银白的蛇身硬生生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