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的死,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黑暗的门。门后,是整个京州的银行系统。
“马上召集所有人开会!”侯亮平做出决定。
五分钟后,反贪局的核心办案人员再次聚集在会议室。气氛比上午更加凝重,所有人都从侯亮平和陆亦可的表情中,察觉到有大事发生。
侯亮平没有废话,直接将王建国自杀的案情通报给了大家。
“……情况就是这样。一个银行支行行长,在丁义珍出逃的当晚离奇自杀。同志们,你们怎么看?”
会议室里先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这个时间点的巧合,已经不是“可疑”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这……这太可怕了……”林华华喃喃自语,脸色有些发白,“如果真的是他杀,那对方也太猖狂了!丁义珍前脚刚跑,他们后脚就敢杀人灭口?”
“不是没有可能。”周正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地分析道,“丁义珍的出逃,对这个利益链条上的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警讯。他们肯定会立刻采取行动,切断所有可能暴露的线索。王建国,很可能就是那个最薄弱、最容易被突破的环节。杀了他,一了百了。”
“我同意周正的分析。”陈群芳冷着脸说道,“银行系统的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玩起心眼来,比谁都狠。王建国很可能是被推出来的牺牲品。”
听着大家的议论,侯亮平走到了白板前。
他拿起笔,在欧阳菁名字的旁边,重重地写下了“王建国”三个字,并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叉号。
然后,他用一根粗重的线条,将王建国、欧阳菁、蔡成功,以及代表着山水集团的高小琴,全部连接在了一起。最后,所有的线条,都指向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在问号旁边,写下了“京州银行系统”六个字。
“同志们,”侯亮平转过身,声音低沉而有力,“现在,我有一个推论,或者说,一个全新的侦查方向。”
他指着白板上的关系图:“我怀疑,欧阳菁之前对我们的警告——‘查下去,会惹上天大的麻烦’,指的不是李达康,也不是高小琴,而是这个!”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京州银行系统”那几个字上。
“我怀疑,整个京州的银行业,都存在着一种类似‘分赃’的潜规则!企业想要拿到贷款,就必须拿出一笔钱,作为‘回扣’或者叫‘返点’,分给从上到下的各级审批人员!”
“蔡成功所说的两百万,根本不是他行贿的总额,甚至可能只是一个为了把欧-阳菁拖下水而编造的数字!真正的金额,可能高达几百万,甚至上千万!这笔钱,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流入了一个由银行内部人员组成的利益共同体!”
“欧阳菁,只是这个共同体中的一员!她拿到的五十万,是她应得的那一份!而自杀的王建国,很可能也是其中一员,甚至,是更核心的成员!他知道的太多,又胆小怕事,所以在丁义珍出逃后,被同伙灭了口,伪造成自杀的样子,来堵住这个最大的缺口!”
侯亮平的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响。
所有人都被这个推论给惊得目瞪口呆。
如果侯亮平的猜测是真的,那这案子就不是一般的腐败案了。这是一起系统性、塌方式的腐败窝案!其牵涉之广,案情之恶劣,将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这……这太疯狂了……”林华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所以,欧阳菁才会说,我们惹不起。”陆亦可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因为我们的对手,不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个盘根错节、利益共享的庞大集团!动了其中任何一个人,就等于向整个集团宣战!”
“没错!”侯亮平重重一拍桌子,“现在,我终于明白高小琴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了!因为她很可能也是这个利益共同体的一环!山水集团的快速崛起,背后必然有巨大的资金支持。这些资金从哪里来?银行!她和银行系统,是共生关系!她甚至可能比我们更清楚银行内部的这些龌龊事。所以她才敢警告我,才敢嘲笑我被蔡成功耍了,因为在她眼里,我们就像几个闯进瓷器店的莽汉,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这一刻,所有的迷雾都散去了。
侯亮平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
蔡成功是废棋,王大路是死路,但王建国的死,却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门。
他看着团队里每个人脸上那震惊而又坚毅的表情,知道,是时候发起总攻了。
“从现在开始,兵分两路!”侯亮平下达指令,“陆亦可,你和周正,带领一组人,全力跟进赵东来那边,秘密调查王建国死亡的真相!我要你们把当晚的所有细节,重新过一遍!尸检报告、现场勘查、家属笔录,任何一个疑点都不能放过!”
“是!”陆亦可和周正齐声应道。
“陈群芳,林华华,你们跟我一组!”侯亮平的目光转向另外两人,“我们的任务,是撬开欧阳菁的嘴!她现在是我们唯一的活口,也是唯一的突破口!她一定知道这个利益集团的内部结构和运作方式!我们必须让她把所有知道的,都吐出来!”
“明白!”
任务分配完毕,整个反贪局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肃杀。
一场针对整个京州银行系统的攻坚战,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