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祁同伟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闭着眼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最近汉东的局势，让他感到一丝疲惫。沙瑞金的空降，林辰的调查，侯亮平的上蹿下跳，就像一盘越来越复杂的棋局，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高芳芳的出现，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前行的路，让他看到了扳倒政敌、更进一步的希望。但希望的背后，是更大的风险和压力。
“胜天半子”，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高小琴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神情紧张、局促不安的中年男人。
正是程度。
“祁厅长。”高小琴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甜美。
祁同伟睁开眼，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小琴，你怎么来了？”他的目光落在程度身上，微微一顿。
“我来给您介绍个朋友。”高小琴侧过身，把程度让了出来，“这位是京州市光明分局的程局长，程度。”
“祁……祁厅长好！”程度赶紧上前一步，紧张地伸出双手，想要跟祁同伟握手，却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伸到一半又尴尬地缩了回来。
祁同伟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对于程度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他知道这是个有野心、有手段，但行事有些不计后果的人。
“坐吧。”祁同伟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平淡。
高小琴拉着程度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祁厅长，程局长今天遇到点麻烦，想请您给指条明路。”
她三言两语，把白天在大风厂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很聪明地隐去了程度滥用职权的部分，只强调了李达康如何当众羞辱一个基层公安局长，如何一句话就要断送人家的政治前途。
听完之后，祁同伟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看向程度，声音里带着一丝严厉：“程度，你身为公安局长，处理群体性事件，不想着疏导化解，反而激化矛盾，李达康让你脱警服，都是轻的！要是我，我也会让你滚蛋！”
这话一出，程度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以为高小琴带他来是找靠山的，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顿训斥。
高小琴也是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轻轻碰了碰祁同伟的手臂，撒娇道：“哎呀，祁厅长，您就别生气了。程局长也是一时糊涂，他知道错了。”
祁同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当然知道高小琴的意思，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他可以利用程度，但绝不能容忍一个没有脑子的蠢货。他必须先敲打敲打他，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程度也是个聪明人，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祁同伟深深一躬：“祁厅长，您批评的是！我错了！我做事鲁莽，没有考虑后果，给李书记的工作添了乱，也给我们公安队伍抹了黑。我认罚！”
看到他这个态度，祁同伟的脸色才算真正好了起来。
“知错就好。”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过，李达康这个人，做事确实霸道了些。他让你滚出公安队伍，这事，我不同意。”
程度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祁厅长……”
祁同伟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保你，不是白保的。”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像一口看不见底的古井。“程度，你既然想跟着我干，就得拿出点诚意来。我要的，不是口头上的忠诚，而是实实在在的价值。”
来了！
程度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知道，这是最后的考验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小的U盘，双手捧着，递到了祁同伟面前。
“祁厅长，这是我……我给您的投名状。”
祁同伟挑了挑眉，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看向高小琴。
高小琴也是一脸好奇：“这是什么？”
程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压得极低：“这里面，是……是李达康和他老婆欧阳菁的一段录音。”
“什么？！”
祁同伟和高小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一个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居然敢监听市委书记的家庭对话？这胆子，也太大了！
祁同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死死地盯着程度：“你监听李达康？”
“不……不是监听！”程度吓得连连摆手，“是……是一次意外。欧阳菁的车，之前因为违章被我们扣过，车上有个行车记录仪，碰巧……碰巧录下了。我当时只是觉得有点意思，就……就拷贝了一份。”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但祁同伟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个U盘里的内容。
他不再犹豫，接过U盘，插进了办公桌上的电脑。
戴上耳机，点开音频文件。
……
录音不长，只有几分钟，但里面的信息量，却大到让祁同伟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他摘下耳机，眼神复杂地看着程度，沉默了良久。
这个投名状，太重了。
重到足以把李达康这个省委常委，彻底钉死！
“好，很好。”祁同伟缓缓开口，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程度，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直接拨通了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的号码。
“喂，东来吗？我是祁同伟。”
电话那头的赵东来，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祁厅长，您好，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大事。”祁同伟的语气很轻松，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跟你说个事，你们光明分局的程度，我看这个同志不错，业务能力强，是个好苗子。我准备把他调到省厅来，让他当办公室主任，你那边，尽快办一下手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