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沙瑞金,陈岩石心里的火气稍微降下去一些,但脸色依旧不好看。他没好气地指了指满院子的东西:“小金子,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治下的汉东!我这儿都快成贿赂中转站了!”
沙瑞金走进院子,目光扫过那些名贵的花草和鸟笼,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他当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伯伯,您消消气,为这点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沙瑞金扶着陈岩石的胳膊,语气温和地劝道。
这时,王馥真也回来了,看到沙瑞金,连忙打招呼:“沙书记,您怎么来了?”
“王阿姨,我来看看你们。听说陈海……出事了。”沙瑞金的语气变得沉重。
一提到儿子,王馥真刚刚还算平静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悲伤,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沙书记,您快请屋里坐。”她强忍着泪水,把沙瑞金往屋里让。
三个人在客厅的旧沙发上坐下,气氛有些压抑。
沙瑞金看着憔??憔悴的王馥真,轻声问道:“王阿姨,陈海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就那么躺着,不醒……”王馥真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泣不成声,“医生说,是……是植物人,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胡说!”陈岩石在一旁厉声打断她,“医生说的是有可能,不是一定!海子他身强力壮的,肯定能醒过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通红的眼眶,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痛苦和恐惧。
王馥真哭得更伤心了:“我可怜的儿啊……他肯定是被人害了!肯定是!他一个反贪局长,平时得罪了多少人啊!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偏偏让他遇上车祸?我不信!我死都不信!”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抓住沙瑞金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沙书记,小金子!你可得为我们家陈海做主啊!这事儿肯定有蹊,肯定不是意外!”
看着悲痛欲绝的王馥真,沙瑞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轻轻拍了拍王馥真的手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王阿姨,您放心。陈海不光是您的儿子,他也是我们党的好干部,是人民的检察官。他的事情,我们绝不会让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了结!”
他转向陈岩石,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陈伯伯,这件事,确实很蹊跷。我向您保证,省委会责成相关部门,成立专案组,彻查到底!无论是谁,只要敢把黑手伸向我们的政法干警,我们都绝不姑息!”
沙瑞金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陈岩石夫妇俩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就在这时,秘书白景文从外面走了进来,附在沙瑞金耳边,低声说道:“书记,省公安厅有位同志过来了,说是奉祁同伟厅长的命令,特地来向陈老汇报陈海同志车祸案的调查进展。”
“哦?”沙瑞金眉毛一挑,“公安厅动作倒是很快。让他进来吧。”
白景文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陈岩石和王馥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期待。他们也想知道,公安厅到底查出了什么。
很快,一个穿着警服,身姿挺拔的年轻警官走了进来。他先是向沙瑞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沙书记好!”
然后又转向陈岩石和王馥真,微微鞠躬:“陈老,王阿姨,你们好。我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总队长雷俊生。”
“雷处长,你好。”陈岩石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说。
雷俊生没有坐,而是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双手递给陈岩石。
“陈老,这是我们对陈海局长车祸一案的初步调查报告。您请过目。”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不卑不亢。
陈岩石接过报告,戴上老花镜,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王馥真紧张地凑过去,沙瑞金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雷俊生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没有出声打扰。他挺直的站姿,和那张严肃的脸,给人一种专业而可靠的感觉。
陈岩石看得非常仔细,眉头时而蹙起,时而松开。
这份报告,做得极为详尽。从现场勘查图、事故车辆的技术鉴定、肇事司机的酒精检测报告,到对肇事司机和相关目击者的讯问笔录,所有材料一应俱全,逻辑链条完整,证据环环相扣。
报告的结论清晰明确:这是一起由于肇事司机阮成玉严重醉酒、超速驾驶导致的,重大交通肇事逃逸案件。
一切,看起来都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