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隐昔啊,你过来……”老太太见隐昔的哭声没那么吵了,招了招手,道。“好孩子,你过来——”
见轩辕家老太太一发话,隐昔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跪倒在老太太跟前。“快把他扶起来啊……”
老太太停顿了一下,张望了一圈轩辕家人。继续道:“我只想知道,他胸口的那支箭从何而来啊?”
“呜呜……”隐昔更是追悔不已。“那是三个多月前,我们去希腊签订合同前收到的……匿名包裹……上面……上面……写着……”
“写着什么啊!”轩辕思衡的奶奶又跺了两下拐杖。
“呜呜……”隐昔更是哭得悔恨。“以物换物!”
“调查清楚了吗?”老太太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比这一众人都冷静中的冷静。她心里最怕是:这是仇杀,又是不知来历和由头的灾祸。
“还……没……”隐昔哭得更大声,悲痛、悔恨和委屈。“如果我坚持反对衡公子把那支箭挂在……”
“唉,现在说这些没用的,作甚啊!啊——”老太太睨视了一圈众人,叹息道。
“那少了什么没有啊?”轩辕老太太继续冷静地问道。
“六瓣菩提心……”隐昔慢慢收敛了哭声,将清单报告双手呈给老太太。
“唉!这就是孽缘啊。”轩辕老太太挡开了清单报告,现在什么珍宝都不抵她孙儿的命啊。感叹道:“那丢了,就丢了吧。”
然而,随着轩辕老太太的一声叹息,先前的嘈嘈杂杂转为一片沉寂,哪怕是谁落了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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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术室走廊的转角里。
紫修推着轮椅上的紫若,再一次出现轩辕思衡的家人面前。
他们纷纷站了起来,驻足在抢救室门口。
他们凝视着紫若,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初见她时的情景。那时的紫若,浑身被鲜血浸染,仿佛从一场惨烈的战斗中归来。她的长发如乱麻般纠缠在一起,原本应该飘逸的紫色发带此刻也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她那沾满尘土和污渍的肩头。而她身上那件月牙白的伞裙,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洁白,变得灰暗不堪,难以分辨其原本的颜色。
若不是紫修强行将她带去清洗和包扎,恐怕她自己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狼狈不堪。经过一番清理后,紫若的状况才稍稍有所改善。然而,尽管伤口已经得到了处理,她的身上依然挂着手臂绑带,而额头、脸颊、膝盖、小腿……这些地方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
隐昔一见到他们俩的出现,如遇救命恩人,立即扑了过来,若不是紫修及时挡住隐昔,那他必然要撞翻了紫若的轮椅。他抓着紫修的手:“谢谢你们……但究竟发生了什么……”
隐昔的一句话打破了沉寂。
轩辕思衡的奶奶也慢慢将头探向,紫若的方向:虽然这姑娘浑身有伤,却瑕不掩瑜,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惹人怜爱不已。
她望向抢救室的门,望向轩辕思衡的奶奶,——他们都在期待着她的回答。
紫若又抬头望向紫修,翕动了一下微微起皮的嘴唇,紫修点了点头,先开了腔,道:“警察刚结束对我……妹妹的问询,她也是刚包扎好就即刻赶来……”
紫若按住紫修的手,摇了摇头。“哥,还是我自己说吧。”
紫修不忍心地背过身,望着窗外——黎明到来前的暗夜。
于是,紫若又将那至暗的十分钟,仔仔细细,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一众人时而长吁短叹,时而群口啾唧,时而阒然无声。
期间,唯有老太太和紫修不动声色,也唯有他们俩惦记着给她递上一杯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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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小时过去了。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主治医生和助理们走了出来。
主治医生走到轩辕老太太面前,道:“老太太,请放心,手术很成功。幸亏送来及时,位置稍微偏离心脏,也幸好有人很好地保护了他的头部,否则情况更加糟糕……”
“啊,活过来就好!活着就好!”轩辕老太太感激地望着医生,带着全家人鞠躬致意感谢。
“但是,”医生停顿了一下,扶住老太太,严肃道。“至于他什么时候醒来,暂无法确定,主要看他个人的生存意志。”
此刻的老太太已然没有先前的沉稳和冷静,她一手抓着紫若的手,另一手抓着轩辕思衡母亲的手,不停地摇晃着。“我的孙儿啊,我的思衡啊,还活着……紫若姑娘,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人群里又是一阵唏嘘,一片感激之言。
一个小时又过去了,手术室的门终于缓缓打开。
一辆推车被推了出来。推车上躺着的轩辕思衡,如同沉睡一般,没有丝毫的动静。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的嘴唇紧闭,戴着呼吸器,仿佛那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病床的周围,人们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爆发。哭喊声此起彼伏,有的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有的人在默默祈祷,有的人则是泣不成声。
“思衡,醒醒……”
“思衡,你快醒醒啊……”
“思衡,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们啊……”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悲伤的交响曲,在空气中回荡着,让人感到无尽的凄凉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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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哭喊声逐渐变得模糊,轩辕思衡随着哭喊声,也一同消失在电梯之中。
沉寂的手术室门口,只留下紫修和轮椅上的紫若。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同样沉默不语的紫修,心中的疑问涌上心头。
“紫修,为什么?”
紫若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又重重地砸在了紫修的心上。
紫修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紫若深吸一口气,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那一群人消失的方向,怅然若失地压低声音,继续问道:
“为什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