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魔药办公室的谈话后,斯内普教授对林晚的态度进入了一种奇特的“默认”状态。课堂上,他依旧言辞犀利,扣分毫不手软,但对她那些基于“直觉”或“观察”的微小操作偏差,不再直接斥为“古怪理论”,而是以更深的沉默和审视替代。那篇关于犰狳胆汁处理法的论文,林晚交了上去,得了一个中规中矩的“A”,没有任何评语,仿佛只是一篇普通的作业。
然而,另一层无形的隔膜,却在林晚与卢修斯·马尔福之间悄然竖起。
暂停了一次的周三“指导”课恢复了,但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卢修斯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疏离。他不再试图用斯莱特林的教条来框定她,也不再与她进行那些暗藏机锋的讨论。大部分时间,他只是布置一些枯燥的、关于纯血家族谱系或魔法部规章的阅读任务,然后便坐在一旁,处理他自己的级长事务或阅读深奥的黑魔法防御理论书籍,仿佛林晚只是一个需要被暂时安置在此处的物件。
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她,但那里面曾经有过的探究、恼怒、甚至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都被一层冰封的冷漠所取代。仿佛禁林那晚的并肩作战与短暂脆弱,只是一场被刻意遗忘的梦。
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变化。她不动声色,依旧按时到达,安静阅读,完成他布置的任务,内心却飞速运转,分析着原因。是马尔福家族施加了更大的压力?还是他刻意在拉回那条因意外而过于接近的界限?
答案在一次“指导”课结束时揭晓。
卢修斯合上手中的书,没有看她,语气平淡地通知:“下周三的‘指导’取消。我需随父亲前往魔法部,参加一场……必要的社交宴会。”
林晚正在整理羊皮纸的手微微一顿。她抬起头,看向卢修斯。他依旧没有与她对视,侧脸线条冷硬。
“是有关……某些新兴势力动向的会议吗?”林晚轻声问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她指的,自然是“灰鹰会”。
卢修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终于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眸看向她,里面是纯粹的、不带感情的冰冷:“这与你无关,林小姐。记住你的身份,做好你分内的事。有些界限,不是你该逾越的。”
话语如同淬冰的利刃,清晰地划出了鸿沟。
林晚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思绪,顺从地应道:“是,级长。”
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安静地离开。在她转身的瞬间,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叹息,但她没有回头。
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那种被无形排斥的感觉更加明显。几个原本因“美妆茶话会”而对她和颜悦色的女生,看她的眼神也重新带上了审视和距离。潘西甚至在她经过时,故意提高了声音对旁边的米里森说:“有些人,就算暂时得了点关注,也终究融不进真正的圈子。”
林晚心中了然。卢修斯的态度转变,无疑是一个风向标,影响着斯莱特林内部其他人对她的看法。
她并未气馁,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的斗志。既然直接的接触被切断,那就换一种方式。
当晚,在完成魔法史论文(关于中世纪欧洲巫师与麻瓜冲突)时,她并未像其他学生一样,单纯引用《魔法史》上的观点。她另辟蹊径,在羊皮纸的末尾,用优雅的花体字附加了一段简短的论述:
“……然,冲突之根源,往往在于信息不畅与彼此误解。若当时能有沟通之桥梁,或效仿东方‘合纵连横’之策,联合部分开明麻瓜贵族,分化压制极端势力,而非一概敌视,或许历史走向将有所不同。固守壁垒虽能保全一时,然世界潮流浩浩汤汤,顺之者昌。纯血之荣耀,或许不在于紧闭大门,而在于如何引领潮流,在新的格局中,占据不可或缺之地位。——学生林晚,一点不成熟的思考。”
她将论文交给了魔法史教授,那位有些糊涂、但偶尔会冒出惊人之语的幽灵教授——宾斯教授。
她并不指望宾斯教授能给出多高的评价,这更像是一次投石问路。这份带着东方战略思维(合纵连横)和对未来格局思考的论文,一旦被某些有心人(比如一直暗中观察的邓布利多,或是消息灵通的卢修斯本人)看到,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是一种纸上的交锋,一种思想的渗透。
果然,几天后,当她在走廊里遇到卢修斯时,他看着她,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混合了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深思。他没有说话,但那份疏离感,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林晚知道,她猜对了。卢修斯·马尔福,这个被困在家族责任和纯血荣耀枷锁里的少年,内心深处,并非对变革和新的可能性毫无触动。他只是需要一把钥匙,或者,一个足以让他冒险的理由。
而她,正在尝试成为那个提供钥匙的人。
地窖的湖水幽暗如昔,但水下的暗流,却因这无声的纸上交锋,开始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