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惊沉吟片刻,又问道:“那……韩黑崇呢?可有他的消息?” 这个神秘的刺客给他留下了极深的阴影,其威胁程度甚至超过了陈归宇等人。
杨知廉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悻悻之色:“衍天阁的人沿着血迹和气息追查了一路,那家伙滑溜得像条泥鳅,最后在城东的运河边失去了踪迹,估计是直接跳水潜逃了。运河四通八达,想再找到他,难了。”
黄惊默默点头,这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像韩黑崇这样的顶尖刺客,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才是常态。
又聊了几句,黄惊感觉精神有些乏顿,伤口也隐隐作痛,便在周昊的搀扶下,慢慢挪回房间休息。体内真气自发运转,如同温润的溪流,缓缓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脏腑,带来阵阵微弱的麻痒感,那是伤口在缓慢愈合的迹象。
夜色渐深,小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与甲胄摩擦的细响,随即是礼貌的叩门声。周昊前去应门,片刻后,引着一人走了进来,正是衍天阁代掌门洛神飞。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气息精悍的衍天阁弟子,但都默契地留在了院中守卫。
洛神飞依旧是一身素雅蓝衫,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色。他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显然是带来的药物。
黄惊见状,勉力用手臂支撑着身体,想要下床致谢。且不论莫鼎与衍天阁可能存在的旧怨,单是洛神飞数次出手相助,护卫周全,无私赠药,今日探视,这份人情,他必须领。
“黄兄有伤在身,万万不可多礼!” 洛神飞连忙快步上前,轻轻按住黄惊的肩膀,语气真诚而温和,“你我能从陵寝险境中生还,已是万幸。些许药物,不过是洛某分内之事。”
他扶着黄惊重新靠坐好,自己则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先是仔细询问了黄惊的伤势恢复情况,叮嘱他务必静养。寒暄过后,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道:“黄兄,今日前来,一是探病,二来,也是想听听黄兄对近日接连发生的失踪案,有何看法?”
黄惊对洛神飞的来访目的早有预料。他沉思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不瞒洛兄,此事我也思虑良久。纵观所有失踪之人,无论是十强中的吴令鑫、连婉妗、卫临仙、李向风,还是其他那些好手,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皆是此次天下擂上崭露头角、锋芒毕露的年轻俊杰。”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这些人,几乎是各门各派倾力培养的未来支柱,甚至是某些宗派的唯一传人!这便牵扯到了最核心的问题——传承!”
“一个门派的延续,武功、典籍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继承这一切、并将其发扬光大的‘人’。” 黄惊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这些弟子,承载着师门的希望,是他们师长晚年最大的寄托与依靠。‘新魔教’不惜暴露风险,大规模掳走这些人,其目的,恐怕绝非简单的杀戮或削弱各派实力那么简单。”
他抬起头,看向洛神飞:“我猜测,他们是想以这些年轻天才为筹码,胁迫、逼迫那些门派中的巨擘、甚至是整个正道联盟,去为他们做某件极其重要、且见不得光的事情!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掳走这些人还有什么更大的价值。”
洛神飞闻言,眼中闪过赞赏与认同的光芒,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黄兄所见,与洛某及阁内几位长老的分析不谋而合!此举狠辣异常,直指各派命脉,可谓打在了七寸之上!”
他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脸色变得更加沉重:“而且,对方的气焰,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嚣张。这是今天傍晚,被人悄无声息放在我们衍天阁于婺州驻地门前的。”
黄惊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笔迹狰狞,透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交出上官彤与转魄剑,否则,尸骨无存!”
没有落款,没有交接的方式,只有赤裸裸的警告。
“他们……他们竟然敢直接将纸条送到正道盟驻地?!” 黄惊心中巨震,这无异于公然挑衅整个正道武林!
洛神飞苦涩地点点头:“如今,苍云派陈掌门等人主张,以此为饵,设下陷阱,‘引蛇出洞’,将计就计,找出幕后之人。虽然此法冒险,但眼下线索寥寥,众多门派救徒心切,几乎一边倒地同意了此议。我……”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力感,“我虽为衍天阁代掌门,但终究资历尚浅,在此事上,人微言轻,难以扭转大局。上官姑娘她……恐怕要有危险了。”
黄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深知所谓“引蛇出洞”,往往意味着作为“饵”的人,将面临极大的风险,甚至可能被牺牲!上官彤刚刚经历师门惨变,又身受剑伤,怎能再承受此等风波?
“洛兄,有何需要黄惊效力之处,但请直言!” 黄惊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承上官彤告知转魄剑之情,更同为新魔教的追杀目标,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理。
洛神飞却摇了摇头,神色坚定:“黄兄好意,洛某心领。但你伤势未愈,当前首要之事是安心静养。此事我已禀明阁内,自有长辈定夺。我会尽力周旋,护上官姑娘周全。”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之前派来护卫小院的人,会继续留在此处,确保黄兄安危。”
见他态度坚决,黄惊也不再坚持,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确实难有作为。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洛兄,我那柄断水剑,如今可是安然存放在衍天阁中?”
洛神飞肯定地点头:“黄兄放心。断水剑现由我师……由阁主亲自看管,置于衍天阁重地,更有长老殿诸位长老共同守护,绝无差池。待三年之期一到,或者黄兄需要之时,随时可取回。”
听到断水剑无恙,黄惊稍稍安心。那是宗门遗物,更是未来追查真相的重要线索,不容有失。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洛神飞见黄惊面露倦色,便不再打扰,起身告辞,带着护卫悄然离去。
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寂静。黄惊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手中仿佛还残留着那张纸条冰冷的触感。
新魔教的阴影,如同这浓重的夜色,不仅笼罩了婺州城,更将魔爪伸向了整个江湖的未来。而上官彤,则成了这场风暴中,一个岌岌可危的焦点。
他必须尽快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