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惊强忍着浑身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弯腰拾起丁世奇掉落在地的“星河”剑。入手微沉,剑身流淌的星辉似乎也因主人昏迷而黯淡了几分,但依旧能感受到其不凡的质地与灵性。他将这柄名剑握在左手,右手则吃力地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丁世奇架在自己肩上,朝着杨知廉与陶鸿激战的方向快速赶去。
尚未靠近,便已听到拳风呼啸与呼喝之声。只见月光下,杨知廉与那蛟腾卫陶鸿正斗得难解难分。两人皆是嘴角带血,呼吸粗重,显然都受了不轻的内伤。杨知廉身形依旧灵活,但步伐已不如最初轻快,天罡劲的运用也显得滞涩了些;陶鸿更是须发戟张,状若疯虎,一双铁拳挥舞得虎虎生风,却也有些后力不继的迹象,身上添了不少青紫掌印。
当黄惊架着丁世奇的身影出现在战团边缘时,正与杨知廉硬撼一拳、各自退开两步的陶鸿,眼角余光瞥见,顿时如遭雷击!
丁世奇竟然败了?!还被生擒了?!
陶鸿亡魂大冒,心中那点战意瞬间被恐惧浇灭。他非常清楚丁世奇的实力,连丁世奇都栽了,自己独木难支,再打下去必死无疑!
“撤!” 这个念头一生,陶鸿再无犹豫。他暴吼一声,拼尽余力,一拳轰出比之前更加狂猛数分的拳罡,将正欲抢攻的杨知廉硬生生逼退数步,趁此间隙,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他那魁梧的身形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速度,朝着与句章县相反的荒野深处狂奔而去。
“想跑?!” 杨知廉抹去嘴角血渍,正欲追击。
“杨兄,守着丁世奇!” 黄惊将肩上的丁世奇小心放下,对杨知廉急促吩咐一声,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疾风追了出去!他虽身上带伤,内力消耗甚巨,但《落叶飞花》轻功的底子还在,短距离爆发速度远胜于擅长横练硬功、轻功平平的陶鸿。
陶鸿听得身后风声急速接近,心中骇然,更是拼命催动内力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然而,双方距离仍在飞速拉近。
眼看已追至陶鸿身后数丈,黄惊眼中寒光一闪,所持的“星河”剑猛然刺出!他没有使用花巧的剑招,而是再次催动那最为决绝、将力量与速度凝于一点的——“破云”!
“嗤——!”
星辉如电,破空疾刺!这一剑快、准、狠,直指陶鸿后心!
陶鸿虽在逃命,感知却未失,听得脑后恶风不善,惊骇之下拼命向侧前方扑倒闪避。然而终究慢了一丝!
“噗!”
剑锋未能刺中后心要害,却狠狠扎入了他的左肩胛骨下方,透体而出!剧烈的疼痛让陶鸿发出一声惨嚎,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踉跄着几乎摔倒。
黄惊得势不饶人,手腕一抖,拔出“星河”剑,带出一蓬血雨。他脚步不停,身形如鬼魅般绕着受伤的陶鸿一转,手中长剑连挥!
“唰!唰!”
两道冷冽剑光闪过,精准地划过陶鸿左右脚的脚筋处!虽未彻底斩断,但深可见骨的伤口和筋腱的剧痛,瞬间让陶鸿双腿一软,再也无法支撑奔跑,惨叫着向前扑倒。
黄惊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上前,倒转“星河”剑,以坚硬的剑柄对准陶鸿后颈穴位,运起残存内力,狠狠一击!
“呃……” 陶鸿闷哼一声,双眼翻白,庞大的身躯彻底瘫软在地,步了丁世奇的后尘,昏迷过去。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从陶鸿逃跑到他被击昏,不过短短十数息时间。黄惊站在陶鸿身旁,剧烈地喘息着,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身上各处伤口火辣辣地疼,丹田更是传来阵阵空虚之感。方才追击、出剑,看似干净利落,实已是他强提最后一口真气所为。若非陶鸿心胆已丧,一心只想逃命,以他横练功夫的强悍,黄惊此刻的状态想如此轻易拿下他,绝非易事。
不敢耽搁,黄惊咬牙将昏迷的陶鸿也扛上肩头,步履蹒跚地往回走。待他回到原处,将陶鸿“砰”地一声丢在丁世奇旁边,自己也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衣。
杨知廉连忙上前扶住他,关切道:“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黄惊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撑得住,但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快……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找个隐蔽安全的地方。新魔教另外两人不知何时会到,而且……我们闹出的动静不小,恐会引来旁人。”
杨知廉也知情况紧急。他虽也疲乏,但伤势比黄惊轻些,内力消耗也没那么大。他迅速运起天罡劲,出手如风,在昏迷的丁世奇和陶鸿身上要穴连点数下,封死了他们的内力运行,确保短时间内无法苏醒和反抗。
接着,两人强打精神,杨知廉扛一个,背一个,黄惊则拄着“星河”剑勉强站起,相互搀扶着,在附近荒山中寻找藏身之所。
运气不错,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他们发现了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浅洞,似乎是野兽废弃的巢穴,还算干燥隐蔽。两人将俘虏拖进洞内,又仔细处理了洞外可能留下的痕迹,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洞内漆黑,杨知廉摸索着取出火折子点燃,微弱的火光驱散了部分黑暗,映出两人狼狈却坚毅的脸庞。杨知廉从怀中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瓷瓶,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开始小心翼翼地给黄惊手臂、肋下的伤口清洗、上药、包扎。
黄惊则靠着洞壁坐下,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柄陪伴他多时的秋水剑。方才与丁世奇激战,尤其是最后抵挡对方燃元丹爆发时的狂攻,这柄质地普通的精钢长剑终于承受不住两股强大内力的反复冲击与激烈碰撞,终是“咔”的一声轻响,断成了两截。
黄惊抚摸着断口处冰凉的金属,心中涌起一阵惋惜与感慨。这柄剑虽非神兵,却也锋利趁手,陪他经历了大小战事,天下擂的争锋,与韩黑崇等强敌的对决,更是他初步掌握《万象剑诀》的见证。如今,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折损在此。
“可惜了……”黄惊轻声叹道。
杨知廉包扎完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断剑,咂咂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等到了大城镇,咱再打一把更好的!现在不就有现成的‘星河’剑先用着?这可是百兵谱上有名的好剑!”
黄惊摇摇头,将断成两截的秋水剑用布仔细包好,放入行囊。剑虽断,情义在,他不会随意丢弃。
“对了,”杨知廉处理好黄惊的伤势,自己也服下一颗疗伤丹药调息片刻,看着地上昏迷的两个俘虏,眼睛转了转,带着几分促狭问道:“等会儿这俩家伙醒了,咱们怎么问话?是先来顿皮鞭炒肉,还是辣椒水伺候?或者……我听说还有更‘雅致’的点穴逼供之法?”
黄惊被他这话逗得哭笑不得,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咧了咧嘴:“杨兄,你这些‘手段’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杨知廉嘿嘿一笑,毫无愧色:“茶馆里听评书学的呗!什么《三侠五义》、《英烈传》,里面审问奸细俘虏,不都是这套路?放心,自从被我师父点醒,脱离那个乌七八糟的乞丐窝以后,我可是好多年没干过坏事了,手艺可能有点生疏,但道理是懂的!”
黄惊看着杨知廉那副明明跃跃欲试却又强装“我是正经人”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虽然笑声因伤势而有些微弱:“杨兄啊杨兄,你要是不干‘坏事’,那这天下……恐怕就真没几个‘坏人’了。”
洞内昏暗,火光跳跃,两个刚刚经历恶战、伤痕累累的年轻人,却因这小小的插曲,暂时驱散了紧张与疲惫,气氛变得轻松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