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腥味，却吹不散镇远号舰桥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半个月。
这支黑色的钢铁舰队，如同一群沉默的死神，切开了东海的波涛，终于逼近了那片令大晏人恨之入骨的海域。
刘协站在舰首，龙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没有看海，而是盯着手里那部屏幕已经裂了一角的手机。
直播间里，热度不减反增。
经过半个月的“海上航行直播”，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枯燥的海景，但凭借着之前那场“硬抗台风”的封神场面，刘协的直播间开始有了点人气。
标题简单粗暴：《带家人们去那个岛抓鱼》。
在线人数：三千+。
【小鱼干】：主播，这都飘了半个月了，鱼呢？说好的大鱼呢？
【熬夜冠军】：有一说一，这剧组真有钱，这船在海上飘半个月，油费都得多少？
【历史系砖家】：主播这毅力我服。不过前面就是公海了吧？再往前开小心被海警扣下。
刘协看着弹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海警？
在这个时空，朕就是这片海域唯一的法。
“陛下，前方发现敌情！”
了望塔上，传令兵凄厉的吼声打破了寂静。
刘协抬头。
只见原本空旷的海平线上，密密麻麻的黑点如同蝗虫过境，铺天盖地而来。
那是船。
成百上千艘船。
但与其说是战船，不如说是大一点的渔船。
也就是那种被称为“安宅船”或者“关船”的木质小舢板。
它们挂着杂乱的旗帜，甚至还有不少船头挂着骷髅，显然是这一带臭名昭着的窝子人集结起来了。
“这就是窝子国的水师？”
刘协举起手机，给了远处那片“蝗虫群”一个特写。
直播间瞬间炸了。
【卧槽】：密集恐惧症犯了！这也太多了吧？
【吃瓜路人】：这群演数量……起码得好几千人吧？主播这是下血本了啊！这得多少盒饭钱？
【懂王】：看这船的形制，还原度很高啊！这是战国时期的安宅船？道具组用心了。
【土豪金】：这就是主播说的大鱼？有点意思。
海老爹快步走到刘协身后，脸上带着几分轻蔑，又带着几分谨慎：“陛下，那是窝子国的‘联合水军’。看旗号，应该是纠集了附近几个大族的全部家底，甚至连海盗都拉来了。估摸着有上千艘。”
“他们派人过来了。”
一艘稍微大一点的楼船，脱离了船队，快速向着镇远号驶来。
船头站着一个身穿竹甲的矮个子男人。
他手里挥舞着一把折扇，隔着老远就开始用一种极其嚣张的语调大喊大叫。
系统自动翻译的字幕出现在刘协脑海里：
“前方何人！此乃我国领地！速速停船！献上财宝与女人！否则死啦死啦地！”
刘协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把手机镜头对准了那个跳梁小丑。
【哈哈哈】：这台词，太经典了！那口音是原声吗？
【神剧】：这小胡子留得，一看就是反派。
【榜一大哥】：主播，别废话了，干他！我刷十个超火！
刘协看着屏幕上飘过的“十个超火”承诺，眼睛瞬间亮了。
十个超火，那就是两万块钱！
这能还多少债？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裴相。”刘协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裴文若立刻上前，老脸上满是肃杀之气：“老臣在。”
“他们让我们停船，还要朕献上财宝和女人。”刘协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裴文若的眼珠子瞬间红了。
不仅是他，甲板上听懂了窝子人喊话的通译，把这话传下去后，整个镇远号上的水兵，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那是羞辱。
是对大晏天威的极致羞辱！
“陛下！”裴文若咬牙切齿，胡须都在颤抖，“此乃蛮夷不知死活！老臣请战！哪怕是用牙咬，也要把这群畜生撕碎！”
刘协摆了摆手。
他不想听这些废话。
他要的是效果，是视觉冲击，是直播间大哥们的打赏。
“传朕旨意。”
刘协对着手机镜头，露出了一个在现代网友看来极其“影帝级”的残忍微笑。
“全舰队，不减速。”
“不许开炮……哦不对，咱们没炮。”
“也不许放箭。”
“给朕……直接撞过去。”
裴文若一愣：“陛下？不劝降吗？不先宣扬我大晏天威吗？”
按照流程，这时候应该先有一篇檄文，痛陈对方罪状，然后才开打啊。
刘协转过身，看着裴文若，眼神冰冷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裴爱卿，你见过人踩死蚂蚁之前，还要先给蚂蚁念一篇悼词吗？”
裴文若浑身一震。
人与蚂蚁。
是啊！在陛下眼中，这些蛮夷不过是蝼蚁！
既然是蝼蚁，何须废话？直接碾死便是！
这是何等的霸气！这是何等的自信！
这就是天朝上国的威严啊！
“老臣……悟了！”裴文若激动得满脸通红，转身对着传声筒怒吼，“陛下有旨！全速前进！碾碎他们！！”
“呜——————！！！”
镇远号那巨大的汽笛声，再次响彻云霄。
这一次，不再是离港时的悠扬，而是充满了杀伐之气的咆哮。
黑烟滚滚。
巨大的螺旋桨疯狂搅动海水，推动着这艘三千吨的钢铁巨兽，开始加速。
十节、十二节、十五节……
镇远号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低下了头角，向着那密密麻麻的木船群，发起了冲锋。
而在它两侧，九艘护卫铁甲舰也同时加速。
十道白色的浪花，如同十把利剑，直刺敌阵。
直播间里，弹幕开始疯狂刷屏。
【燃起来了】：卧槽！这bGm配得（虽然没有bGm），但这汽笛声太带感了！
【物理课代表】：主播玩真的？这船要是撞上去，那是几千吨的动能啊！对面那些小木船不得成渣？
【担心群演】：这不会出人命吧？群演都在船上呢！
【导演系】：楼上别傻了，肯定是借位拍摄，或者那些船是模型。怎么可能真撞？
真撞？
刘协看着越来越近的窝子人楼船，看着那个还在挥舞折扇叫嚣的矮个子男人脸上，从嚣张变成惊愕，再变成极度恐惧的表情。
他轻声说道：“老铁们，看好了。”
“这叫……物理超度。”
百米的距离，对于全速冲锋的镇远号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
那个窝子人将领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艘黑色的巨舰，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它太大了！
随着距离拉近，镇远号那三十丈长的庞大身躯，就像一座移动的山岳，彻底遮挡了阳光，将阴影投射在窝子人那艘可怜的楼船上。
“八嘎！快转舵！快……”
窝子人将领的尖叫声还没喊完。
“轰——————！！！”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大的碎裂声，通过手机麦克风，清晰地传到了直播间每一个观众的耳朵里。
没有爆炸的火光。
只有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暴力美学的极致展现。
镇远号那锐利如刀的钢铁撞角，就像热刀切黄油一样，毫无阻碍地切入了窝子人楼船的腰部。
坚硬的橡木船板、粗壮的龙骨，在经过“雷霆熔炼”加持的特种钢材面前，脆弱得像是一张纸。
咔嚓！
窝子人的楼船，直接被拦腰撞断！
无数木屑炸裂开来，漫天飞舞。
船上的几十名窝子人，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飞，或是直接被卷入了镇远号船底那恐怖的漩涡之中。
但这只是开始。
镇远号的速度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它顶着半截残破的船身，带着无可匹敌的惯性，继续向前。
碾压。
彻彻底底的碾压。
直播间的画面里。
木板崩飞，断肢（虽然镜头晃动模糊处理了，但依然能看出红色的液体喷溅）横飞。
那个刚才还嚣张的窝子人将领，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挂在镇远号的锚链上，早已没了声息。
【卧槽！！！】：！！！！！！
【吓尿了】：这特么是模型？？？这模型里怎么有人？？？
【技术帝】：等等……这撞击感……这碎裂的细节……哪怕是好莱坞顶级特效也做不到这么丝滑啊！
【榜一大哥】：这群演……这群演是不是真的掉海里了？主播你玩大了！
【系统提示】：用户“榜一大哥”打赏主播“嘉年华”x10！
【系统提示】：用户“想看血流成河”打赏主播“穿云箭”x66！
刘协看着那一连串的礼物特效，心脏狂跳。
嘉年华！一个就是三千块！
十个就是三万！
加上其他的……这一撞，撞出了好几万！
“继续！”刘协双眼赤红，对着海老爹吼道，“别停！给朕一直撞！把这片海，给朕染红了！”
如果说第一下撞击是震撼，那么接下来的画面，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惨绝人寰的屠杀。
大晏的舰队，根本不需要任何战术。
在绝对的吨位和硬度差距面前，一切战术都是笑话。
镇远号领头，九艘铁甲舰紧随其后，排成了一个锋利的“矢”字阵型，像一把烧红的铁犁，狠狠地犁进了那片由千艘木船组成的“稻田”里。
“砰！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撞击声，如同密集的鼓点，在海面上奏响。
每一声巨响，都代表着一艘窝子人船只的粉碎。
每一声巨响，都伴随着无数落水的惨叫。
窝子国的水军彻底懵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接舷战”，根本没法打。
他们的钩锁还没扔上去，船就已经碎了。
他们的弓箭射在镇远号黑色的船壳上，除了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连漆皮都蹭不掉一块。
甚至有人试图跳帮，但面对那数丈高的光滑铁壁，他们只能绝望地滑落，然后被卷入螺旋桨的绞肉机里。
海面，肉眼可见地变了颜色。
原本蔚蓝的海水，泛起了一层浑浊的暗红，那是木屑、燃油（实际上是窝子人船上的火油）以及……某些不可名状的液体混合而成的颜色。
刘协举着手机，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
他并没有刻意去拍那些血腥的特写，因为平台会封号。
他只是把镜头对准了船头。
对准了那不断破碎、翻滚、沉没的木船残骸。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五十万。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户外直播了，这是现象级的“战争大片”首映礼。
【军事迷-老王】：不对……真的很不对劲。
一条带着金V认证的弹幕突然飘过，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军事迷-老王】：我是搞船舶工程的。大家仔细看主播这艘船的撞角和船身的连接处。刚才那么剧烈的连续撞击，如果是普通的铆接，早就震松了。但这艘船……纹丝不动！主播你这道具船到底是哪家船厂造的？这工艺太逆天了！
刘协看着这条弹幕，心里暗爽。
哪家船厂？
大晏工部天工坊！
杜克明尚书亲自监工，几百个工匠用手摇发电机加杜仲胶电线，一点一点“滋”出来的！
这可是真正的“手搓航母”低配版！
“这叫‘雷霆熔炼’。”刘协对着镜头，淡淡地装了个逼，“是我们村里的独门绝活。”
【神特么村里绝活】：村里造航母是吧？主播你继续编！
【打赏】：别废话了，这画面太解压了！这比看那些神剧爽一万倍！以前看电视还要受气，看主播这是真碾压啊！
【系统提示】：用户“爱国青年”打赏主播“火箭”x20！附言：撞！给我狠狠地撞！把那帮海盗全撞沉！
刘协看着账户里不断跳动的数字，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稍微松动了一点。
父亲的债务是十个亿。
这点钱虽然是杯水车薪，但至少是个开始。
而且……
他看着海面上那些绝望挣扎的窝子人，心中那股郁结已久的戾气，终于得到了宣泄。
前世，他看过太多屈辱的历史。
这一世，他成了皇帝。
虽然是个想回家的咸鱼皇帝，但在回家之前，他不介意把这段历史，改写得稍微“爽”那么一点点。
“陛下。”
裴文若不知何时走到了刘协身边。
这位老丞相此刻满脸泪水，但他不是在哭，而是在笑。
笑得癫狂，笑得肆意。
他指着下方那片狼藉的海面，颤声道：“痛快！痛快啊！陛下！”
“老臣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总以为‘仁者无敌’。今日方知，这才是真正的‘仁’！”
“对蛮夷之仁，便是对百姓之残！”
“陛下以雷霆手段，行菩萨心肠！将这群祸害斩尽杀绝，便是我大晏沿海万世之太平！”
“陛下之撞角，撞碎的不是敌船，而是我大晏百年的软弱！”
“此乃……王道之撞！”
刘协嘴角抽搐了一下。
王道之撞？
裴爱卿，你的阅读理解能力总是能给朕带来惊喜。
朕真的只是因为没炮而已。
直播间里，观众们又听到了裴文若的咆哮。
【这老头又来了】：这台词功底，国家一级演员没跑了。
【王道之撞】：神特么王道之撞！学到了，以后我玩碰碰车也这么喊。
【泪目】：虽然有点中二，但这老头说得好有道理。这才是对待侵略者该有的态度！
就在这时，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巨大的旗舰。
那是窝子人总大将的座船，比周围的关船要大上两三倍。
此刻，这艘旗舰正在拼命掉头，想要逃跑。
“想跑？”
刘协眼睛一眯。
那是行走的国运……哦不，那是行走的打赏啊！
这种boSS级的怪，要是放跑了，榜一大哥们不得退订？
“传令！”刘协指着那艘旗舰，大吼一声，“给朕全速撞过去！把它给朕……劈成两半！”
“得令！”
海老爹兴奋得嗷嗷直叫，亲自操舵。
镇远号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速度再次提升。
巨大的舰首破开海浪，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直扑那艘旗舰。
两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最后的审判。
镜头里，那艘窝子人旗舰上的士兵们惊恐的脸庞清晰可见。
他们有的跪地求饶，有的跳海逃生，有的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轰隆隆——————！！！”
这一声巨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镇远号如同切豆腐一般，从那艘旗舰的正中间穿了过去。
整艘船瞬间解体，化作无数碎片，被卷入海底。
镇远号冲过残骸，舰首依然高昂，黑色的船身上挂满了海草和破碎的旗帜，宛如一尊浴血的战神。
【全场最佳】：牛逼！！！
【系统提示】：用户“榜一大哥”打赏主播“至尊礼炮”x100！
【系统提示】：用户“神秘富豪”打赏主播“星辰大海”x10！
满屏的礼物特效，几乎遮挡了直播画面。
刘协看着后台那疯涨的金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爽！
太爽了！
这才是穿越者该过的日子！
既报了仇，又赚了钱，还能顺便当个千古一帝（虽然是被迫的）。
“陛下！”
了望塔上再次传来喊声，这次带着难以掩饰的狂喜。
“前方……看见陆地了！”
“是窝子国的本土！”
刘协抬起头，目光越过满目疮痍的海面，看向远处那条灰色的海岸线。
既然来了。
既然已经开了头。
那就……顺便上去逛逛吧。
听说那边的银矿挺多的？不知道能不能挖点回来抵债？
刘协对着镜头，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龙袍，露出了一个核善的微笑。
“家人们，鱼打完了。”
“接下来，主播带你们去……抄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