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洒在庭院里。
燕昭阳果然拉着延卿到了院中空地上。递给他一柄未开刃的长剑。
“来,”她自己也拿了一柄,挽了个剑花,“让我看看。”
延卿接过剑,手指熟悉地握住剑柄。他虽以狠厉和权谋闻名,但能做到九千岁这个位置,身手绝不差。只是这些年,他更多运筹帷幄,亲自出手的机会少了。
他看向燕昭阳,她眼神明亮,带着鼓励。
延卿深吸一口气,手腕一抖,剑身划破空气,发出清鸣。
他起手便是一套凌厉的剑法,身形腾挪间,衣袂翻飞,墨发飘扬。剑光闪烁,带着他特有的、融入骨血的狠劲与精准。
燕昭阳抱臂在一旁看着,眼神专注,带着欣赏。
一套剑法练完,延卿收势站定,气息微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看向燕昭阳,眼神里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像等待夸奖的学生。
“很好。”燕昭阳走上前,用袖子自然地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力道、速度、角度,都没丢。就是有些地方,过于追求一击必杀,防守的转换稍显急促。”
她拿起自己的剑,将他刚才几处招式重新演示了一遍,稍作调整。“这里,回防可以更快。这里,旧力未竭时新力就要跟上。”
延卿认真看着,默默记下。他知道,这是她在边关十年用血与火淬炼出的经验,无比珍贵。
“我记住了。”他点头。
“光记住可不行。”燕昭阳笑道,突然出手,“接招!”
她剑尖一挑,直刺而来。延卿反应极快,侧身格挡。两柄未开刃的剑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两人就在这午后庭院里,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燕昭阳的剑法大开大合,带着沙场的磅礴气势。延卿的剑法则更显诡谲狠辣,角度刁钻。他们并非生死相搏,更像是一种默契的切磋与交流。
汗水浸湿了衣衫,呼吸也变得急促,但两人的眼睛都亮得惊人。
最终,燕昭阳寻到一个破绽,剑身轻轻拍在延卿的手腕上。延卿手一麻,剑脱手而出,“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燕昭阳收剑,笑着看他:“怎么样?”
延卿微微喘息,看着地上的剑,也笑了:“相公厉害,我输了。”
他输得心服口服,甚至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是你太久没认真活动筋骨了。”燕昭阳伸手把他拉起来,“以后常陪我练。”
“好。”延卿应道。
两人回了房,沐浴更衣,洗去一身汗意。
换上一身干净的常服,延卿坐在梳妆台前,准备重新束发。刚才练剑,发髻有些散了。
燕昭阳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铜镜里映出她的身影。
“我来帮你。”她拿起梳子。
她细细将他墨黑的长发梳通,动作比早上熟练了些。她没有急着束起,而是拿起眉笔。
延卿一愣,透过镜子看着她。
“别动。”燕昭阳轻声说,俯下身,一手轻轻托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执着眉笔,小心翼翼地为他描画眉毛。
她的气息很近,拂在他的脸颊上。她的眼神很专注,看着他的眉,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延卿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笔尖在眉骨上轻柔划过的触感,痒痒的,一直痒到心里去。
他从没经历过这个。从小到大,无人为他做过这般亲密又琐碎的事。
“好了。”燕昭阳放下眉笔,端详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看看。”
延卿看向镜中的自己。眉毛被她描画得更加清晰整齐,衬得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俊美,还平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温润。
“相公……”,他喉咙有些干涩。
“我的手艺不错吧?”燕昭阳有点得意,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眉梢,“我的延卿,怎样都好看。”
她放下眉笔,又拿起那根玉簪,替他将头发轻松绾住。
做完这一切,她双手搭在他肩上,看着镜中的两人。
“以后我天天给你画眉,好不好?”她笑着问。
延卿的心像是被温水泡满了,软得一塌糊涂。他抬起手,覆盖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紧紧握住。
“好。”他看着镜中的她,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只要相公不嫌麻烦。”
“不麻烦。”燕昭阳弯腰,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搁在他颈窝,看着镜子里相依的影像,“给自己的夫人画眉,是乐趣。”
延卿靠在她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和心跳,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的温情与平淡,比他曾经握在手里的任何权力,都更让他感到满足和眷恋。
日子一天天过去,将军府里的生活平静却不觉乏味。
延卿接手管家权后,府中上下变得愈发井然有序。他心思缜密,手段圆融,恩威并施,很快便让所有管事和下人心服口服。连燕昭阳偶尔查看账本时,都忍不住感叹:
“你这管家本事,比我带兵也不差了。”
延卿正坐在她旁边核对田庄送来的单据,闻言抬起头,唇角微弯:“相公过奖了。只是些琐事。”
“琐事才见真章。”燕昭阳放下账本,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把我府里打理得这么好,想要什么奖赏?”
延卿耳根微热,抓住她作乱的手。“为相公分忧是应当的,不要奖赏。”
“那不行。”燕昭阳凑近,眼里带着狡黠的光,“我想给你。嗯……今晚带你去京郊别院泡温泉,如何?那边引了活水,对身子好。”
延卿眼眸亮了一下。他确实喜好洁净,温泉的诱惑不小:“……听相公安排。”
于是,傍晚时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便载着两人出了城。
别院隐在山间,环境清幽。温泉池子建在室内,水汽氤氲,带着淡淡的硫磺气息。
延卿先褪了外袍,穿着白色的中衣踏入水中。温热的水流包裹上来,驱散了秋日的微寒,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燕昭阳跟着下水,坐到他身边。水波荡漾,打湿了她的寝衣,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她看着延卿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伸手拨开他黏在颈侧的发丝。
“舒服吗?”
“嗯。”延卿闭着眼,感受着水流和她的触碰,身心都松弛下来。
燕昭阳看他这副毫无防备的慵懒模样,心里痒痒的。她靠过去,手臂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湿漉漉的肩头。
“以后常来。”她低声说,“就我们两个。”
延卿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更软地靠进她怀里。“好。”
水中,她的手指轻轻在他腰腹间划动,不带情\/欲,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抚慰和占有。延卿安静地靠着,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
过了许久,水有些凉了。
燕昭阳先起身,拿过宽大的干布巾,对延卿说:“过来。”
延卿从水中站起,水珠顺着他的发梢和衣袍往下淌。他走到燕昭阳面前。
燕昭阳用布巾裹住他,动作不算轻柔却足够仔细,帮他擦拭头发和身体。湿透的中衣黏在身上,隐约透出底下的肌肤和那些旧伤的轮廓。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淡化的疤痕,手指在某处箭伤旁停顿了一下。
“还疼吗?”她问。
延卿摇摇头,“早不疼了。”
擦干了,燕昭阳拿过干净的寝衣帮他穿上。系衣带时,她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胸前,延卿轻轻颤了颤。
燕昭阳注意到了,低笑一声,故意放慢了系带的动作,指尖在那周围流连。
延卿的呼吸急促起来,脸颊绯红,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带着恳求:“……相公。”
“怎么了?”燕昭阳抬眼,故作不解。
“……别逗我了。”他眼睫湿漉漉的,不知是水汽还是别的。
燕昭阳这才满意,利落地打好结,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好,不逗你了。回去吧。”
回到卧房,躺在柔软的床上,延卿身上还带着温泉浸润后的松快和暖意。燕昭阳从后面抱着他,手掌自然地贴在他的小腹上。
“睡吧。”她说。
延卿在她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安心地闭上眼睛。
这样的日常,琐碎,平常,却像蜜糖一样,将两颗心紧紧黏合在一起。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每一句简单的话语,都浸透着无需言说的亲密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