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阳光依旧明亮,却仿佛失去了温度。
周欣竹的手还捧着他的脸,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皮肤下细微的颤抖和紧绷的肌肉。
她看着他眼中深切的忧虑和几乎要溢出的自责,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冲着你来?”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异常冷静,试图压下自己心头同样涌起的不安,“说清楚,徐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过去,和‘小丑’有什么关系?”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追问他的过往。她知道他背景复杂,经历特殊,否则也不会被选拔成为她的贴身保镖。
但她从未深究,她只需要确认他的忠诚和能力。
可现在,这过往的阴影显然已经蔓延到了现在,威胁到了他们两人。
徐鸣在她的注视下,眼神挣扎了片刻,最终化作一种破釜沉舟的沉痛。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苍凉的坦诚。
“我……我并非一开始就是周家的保镖。”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陷入遥远回忆的滞涩,“在被周家招募之前,我属于另一个……更隐秘的体系。一个专门处理‘灰色事务’的私人武装组织。”
周欣竹的瞳孔微微收缩,但没有打断他。
“那个组织接手的任务五花八门,有些游走在法律边缘。大约五年前,我们接到一个护送任务,保护一位携带着重要证据、意图揭发某个庞大跨国犯罪集团的科学家。”
徐鸣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过去里艰难剥离出来,“任务中途,我们遭遇了极其专业和凶悍的伏击。对方的手段干净利落,狠毒异常,完全不像普通的匪徒或竞争对手。”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血腥的一天。
“我们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我拼死护着那位科学家突围,但最终……他还是死在了我面前,证据也被夺走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失败,也是……我离开那个组织的直接原因。”
周欣竹的心随着他的叙述一点点沉下去。她能想象到那场面的惨烈,也能感受到他至今仍未散去的创伤。
“这和‘小丑’有什么关系?”她轻声问,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脸颊,试图给他一丝安抚。
徐鸣因为她细微的触碰而颤抖了一下,眼神聚焦回她脸上,带着一种冰冷的后怕:“后来,通过一些残存的线索和内部清理,我们怀疑,那次行动的伏击者,极有可能就是‘小丑’的手笔。只有他们,才有那种风格和能力,将一场袭击伪装成黑吃黑的意外,几乎不留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声音更加艰涩:“而且,我们还怀疑,那个犯罪集团,很可能就是‘小丑’组织的长期客户之一,或许……他们本身就是一体。我们那次任务,无意中捅了马蜂窝,不仅目标被清除,组织也遭到了对方的报复性清洗,最终分崩离析。”
“我侥幸活了下来,但也被迫隐姓埋名,辗转多年,最后才被周家的安保系统吸纳、培养,成为了您的保镖。”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愧疚,“我以为过去已经结束了……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
“所以,你担心,”周欣竹接过了他的话,眼神锐利,“当年的事情并没有彻底了结?‘小丑’或者他们背后的势力,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漏网之鱼?而这次林建业的事件,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的真实目的,是通过针对周家,或者针对我,来把你逼出来,甚至……报复?”
这个推测大胆而骇人,却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对方会动用“小丑”这种级别的力量,以及为什么行事风格如此诡异难测。
徐鸣沉重地点了点头,脸色苍白:“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坏的可能性。如果真是这样,小姐,我……”。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就是那个给您引来灾祸的源头。我……”。
“闭嘴。”
周欣竹打断了他后续可能的请罪和离开的言论。她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冷静和强大气场。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目光如炬,没有丝毫的动摇和恐惧。
“听着,徐鸣。”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我不管你的过去是什么,也不管‘小丑’还是什么犯罪集团。既然你是我的人,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他们敢把主意打到周家头上,打到我的头上,那就是他们自己找死。”
她的语气里满是了冰冷的杀意和绝对的自信。
“至于你,”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头,语气放缓,却依旧坚定,“从来就不是灾祸。你是我的盾,是我的刃,是我选中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你,也没有人能因为你的过去而伤害你。”她眼神深邃,如同承诺,“相反,我会把那些藏在暗处的虫子,一个一个,全都揪出来,碾死。”
徐鸣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强大的保护欲和那近乎霸道的宣言。所有的恐惧、自责和不安,在她这番话语面前,如同冰雪遇上烈阳,迅速消融。
一股滚烫的热流冲上他的眼眶,让他视线模糊。他猛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的肩窝,身体微微颤抖,像一个终于找到依靠的迷途者。
周欣竹没有推开他,反而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宽阔却在此刻显得无比脆弱的背脊,一下一下,安抚地拍着。
徐鸣想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有他的主人,他的老公,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也必将庇护他的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