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长长的红木会议桌旁坐满了人,多是周家的族亲和高层元老。
空气凝重,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周父坐在主位,面色沉静,但指尖偶尔敲击桌面的动作泄露了他的一丝不耐。
周欣竹坐在父亲下首左侧的位置,穿着剪裁利落的香槟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雅的脖颈。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淡笑,姿态从容,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寻常的例会。
徐鸣站在她身后靠墙的阴影处,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手臂上的伤已无大碍,西装袖口严实地遮住了纱布。
他目光低垂,看似专注于地面,实则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捕捉着会议室里每一个细微的声响和情绪变化。
会议进行到一半,关于几个常规项目的汇报结束后,一位头发花白、资历颇深的周家族叔周建业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董事长,”他看向周父,语气看似恭敬,实则带着发难的意味,“最近公司里有些传闻,是关于新兴科技园区那个项目的。听说负责项目的张总监用了被集团列入黑名单的评估公司,导致项目险些出大纰漏,还惊动了审计部?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响起几声附和的低语,不少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周欣竹。
谁都知道,张总监是周建业一手提拔上来的人。
周父眉头微蹙,刚要开口。
周欣竹却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清脆,打破了现场的暗涌。
她放下手中的钢笔,目光迎向周建业,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度:“建业叔的消息很灵通。确有此事。”
她承认得如此干脆,反而让周建业愣了一下,随即他脸色一沉:“哦?这么严重的管理漏洞,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被发现的?又是由谁来处理的?张总监现在人呢?”
这一连串的问话,步步紧逼,暗指周欣竹年轻识浅,处理不当,甚至可能借题发挥。
周欣竹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更加明丽了几分。她微微向后靠向椅背,姿态从容不迫。
“项目书送到我那里做最终审核时,我发现的。”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迅捷评估’被列入黑名单的内部通报,恰好我看过,印象比较深。至于处理……”。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股东和族亲,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认为,在重大项目上使用被明确禁止的合作方,试图套取集团资金,已经不仅仅是管理漏洞,而是涉嫌职务侵占和商业欺诈。所以,我当即暂停了项目,要求张总监及其所有经手人停职,配合集团审计部和法务部的全面调查。”
她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直接将事件定性为了严重的商业犯罪,而不仅仅是简单的失误。
周建业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停职调查?欣竹,你年纪轻,可能不懂,这样大动干戈,会影响项目进度,更会影响集团声誉!张总监是老人了,也许只是一时疏忽……”。
“建业叔,”周欣竹打断他,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集团的资金安全和声誉,难道不应该排在第一位吗?正是因为张总监是‘老人’,才更该以身作则,而不是利用资历和信任来钻空子。疏忽?我看未必。”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周建业,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还是说,建业叔觉得,为了避免所谓的‘影响’,就应该对这种损害集团利益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是这样,那我真的很怀疑,您究竟是在为集团考虑,还是在为某些个别人开脱?”
这番话可谓毫不客气,直接撕破了周建业伪善的面具,将他逼到了墙角。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周欣竹这突如其来的锋利和强硬震慑住了。
他们印象中那个总是带着甜美笑容、似乎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此刻展现出的气场和手腕,竟丝毫不输于在商场沉浮多年的老将。
周建业被噎得脸色铁青,指着周欣竹:“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长辈!”
“在集团会议上,只有股东和决策者,没有长辈。”周父终于开口了,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看了周建业一眼,后者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讪讪地放下了手。
周父将目光转向女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然后面向众人:“欣竹的处理方式,完全符合公司章程和利益最大化原则。这件事到此为止,一切等审计和调查结果出来再说。谁再有异议,可以直接来找我。”
一锤定音。
没有人再敢说话。周建业铁青着脸,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继续,但所有人的心思显然都已经不在后续的议程上了。他们时不时地偷偷打量那个重新恢复淡然微笑的年轻女孩,眼神里充满了重新评估的震惊和忌惮。
周欣竹仿佛毫无所觉,偶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姿态优雅从容。
站在她身后的徐鸣,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但在周欣竹刚才以凌厉姿态反击的那一刻,他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胸腔里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是骄傲,是震撼,更是为她此刻绽放的光芒而心折。
他的主人老公,从来都不是需要藏在羽翼下的金丝雀。
她是即将翱翔九天的凤,而他能做的,就是永远做她最坚实的枝桠,最锋利的爪牙。
会议结束,众人心思各异地散去。
周父看了周欣竹一眼,点了点头,先行离开。
周欣竹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徐鸣立刻上前一步,为她拉开椅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走向电梯。
走廊空旷安静。
走在前面的周欣竹,忽然微微侧过头,声音不大,带着一丝只有他能听懂的、慵懒而满意的调子。
“刚才,我帅不帅?”
徐鸣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喉结滚动,低沉的声音里是毫无保留的忠诚与崇拜。
“……非常帅。”
周欣竹轻轻笑了一声,心情愉悦地走进了打开的电梯。
徐鸣紧随其后,电梯门合上,映出他冷硬面容下,那双燃烧着灼热光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