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徐鸣用最快的速度将溅得到处都是的水渍擦干,又把被浸湿的毛巾收拾进脏衣篮。做完这一切,他才关掉浴室的灯,沉默地走出来。
套房的主灯已经熄了,只留了床头一盏暖黄色的壁灯,将大床周围的一小片区域照亮。
周欣竹已经躺下了,背对着他这边,似乎睡着了。
徐鸣站在原地,有些无措。脸上的红痕已经消退了不少,但微微的刺痛感还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湿透的衬衫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他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他犹豫着是该像往常一样去床边打地铺,还是……
“站在那里当木头吗?”周欣竹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一点睡意的慵懒,但很清晰。她并没有睡着。
徐鸣身体一紧,立刻低声回答:“不是。我……我这就去地铺。”
他刚要转身,周欣竹却又开口了,这次声音近了些,她翻过了身,面朝着他:“身上还是湿的,想弄感冒吗?去冲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点不耐烦,但话里的意思却让徐鸣愣了一下。
这是在……关心他。
“是。”他不敢多想,立刻应下,快步走向客用浴室。
他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热水澡,冰凉的身体终于回暖。换上干燥的睡衣后,他站在卧室门口,再次犹豫了。
热水冲走了寒冷,却冲不散心头那种沉甸甸的、混合着羞耻、惶恐和隐秘渴望的情绪。
他最终还是走向床边的地铺。那是他睡了很久的位置。
“今晚别睡那儿了。”周欣竹的声音又从床上传来。
徐鸣的动作僵住。
周欣竹拍了拍身边空出的大片位置,语气不容置疑:“上来。”
徐鸣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上\/床?在刚刚经历了那样的“惩罚”之后?
他抬起头,看向周欣竹。
暖黄的灯光下,她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但那双眼睛是清亮的,正看着他。
“需要我说第二遍?”她微微挑眉。
“不……不用。”徐鸣立刻回答。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绕到床的另一边,动作僵硬地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
床垫因为他身体的重量而微微下陷。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只占了最边缘的一点位置,身体绷得笔直,不敢碰到身边的人。
昂贵的床品柔软舒适,散发着和她身上相似的淡淡香气,这让他更加无所适从,浑身肌肉都紧张地贲张着。
周欣竹似乎叹了口气。她侧过身,面对着他。
黑暗中,她的呼吸近在咫尺。
“还在想刚才的事?”她问。
徐鸣沉默了一下,老实回答:“……是。”
“觉得委屈?还是害怕?”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之前的冷厉,像是在单纯地询问。
徐鸣立刻摇头:“没有委屈!也……不怕。”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自我剖析的艰难,“我只是……怕主人失望,怕主人觉得我……不堪调教。”
这才是他惶恐的根源。他害怕失去这份独特的“关注”,害怕回到只有冰冷职责的主仆关系。
周欣竹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放在了他紧绷的手臂上。
掌下的肌肉硬得像铁块。
“你今天的表现,”她缓缓开口,“确实该罚。”
徐鸣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周欣竹的话锋一转,手指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你认罚的态度,我很满意。”
徐鸣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惊愕地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她的视线。
“我的东西,我可以亲手打磨,甚至敲打,”周欣竹的声音很低,却充满了绝对的占有,“但不代表我允许它自己损坏,或者……被别人碰脏。明白吗?”
她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徐鸣心中所有纠结的锁。
惩罚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占有。冷水是,巴掌也是。她是在用这种方式确认所有权,同时也是在告诉他,她在意他是否会“损坏”。
突如其来且难以言喻的酸胀情绪瞬间填满了徐鸣的胸腔,冲垮了所有的不安和惶恐。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激动和感激一同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侧过身,变成面对周欣竹的姿势,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狂喜和臣服感让他脑子发热。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给了他全部许可和归属感的人,一个冲动的、饱含着他所有复杂情感的称呼脱口而出:
“明、明白了……主人……老公……”。
喊出“老公”这两个字时,他的声音是发颤的,带着极大的羞耻和豁出去的勇气,但更多的是虔诚的奉献。
周欣竹明显愣了一下。
这个称呼……新鲜,却又意外地贴合她的心意。它超越了“主人”的单方面服从,带上了一种奇特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亲密羁绊。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徐鸣喊出口后,脸颊瞬间爆红,幸好黑暗中看不真切。他以为自己逾越了,立刻想要补救:“对不……”。
“很好。”周欣竹打断了他的道歉,她的声音里是不易察觉的愉悦,“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就这么叫。”
徐鸣悬着的心猛地落地,随即被这惊喜和幸福感包裹。他几乎是哽咽着,郑重地、清晰无比地回应着:
“是……主人老公。”
周欣竹轻轻笑了一声,似乎很满意。她收回放在他手臂上的手,翻了个身平躺回去:“睡吧。”
“是。”徐鸣乖乖应道,也慢慢平躺下来。
身体依旧紧绷,心跳依旧很快,但之前的惶恐不安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安心和归属感。
他悄悄侧过头,看着身边人模糊的轮廓,心底一片滚烫。
“主人老公……”。
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新得的恩赐,小心翼翼地裹紧被子,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份突如其来的、甜蜜的安稳。
夜更深了。
这一次,他很快就在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中沉沉睡去。
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微弱的刺痛,但心口却被熨贴得无比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