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情动。
刺眼的阳光照进台球室,却照不进空气里情谷欠。
靡靡硝烟尚未完全散尽,只余下一种慵懒的、餍足后的静谧。
沈以诚像只被彻底顺毛的大型猫科动物,软软地陷在沙发宽大的怀抱里,脑袋枕在陈秋舒的大腿上。
昂贵的真丝睡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紧实光滑的皮肤,上面还留着几点暧\/昧的、未消的淡粉色痕迹。
陈秋舒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穿梭在他浓密的黑发间,力道适中,带着掌控者特有的、安抚性的节奏。
沈以诚舒服地眯着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冷的淡香,一种被彻底满足后的、暖洋洋的倦怠感包裹着他。
他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腿,喉咙里溢出几声模糊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咕哝,像只被撸顺了毛、发出呼噜声的大猫。
他微微侧过脸,视线落在沙发前厚厚的地毯上。
那里散落着几副扑克牌一一正是昨夜又一游戏“赌注”的残骸。几张印着大胆图案的特制扑克混在普通扑克牌里,像无声的勋章,昭示着他昨晚是如何输得一塌糊涂,又是如何......被“惩罚” 得溃不成军。
沈以诚的耳根悄悄漫开一层薄红。他下意识地将脸更深地埋进陈秋舒柔软的腹部布料里,试图藏起那点羞赧,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甜蜜的弧度。
输,他心甘情愿。惩罚,他甘之如饴。他就是老公的乖老婆,老公想怎么罚,他都认。
就在这片静谧的温存几乎要将他溺毙时一一
“嗡嗡嗡一一”
“嗡嗡嗡一一”
一阵突兀的、极其尖锐的手机震动声如同冰锥猛地刺破了这片慵懒的暖意。
声音来自沈以诚随意丢在沙发角落的手机。
屏幕上疯狂闪烁着一个备注:【母上大人】。
沈以诚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所有的慵懒和甜蜜瞬间冻结。他猛地从陈秋舒腿上弹坐起来,动作快得像被电击, 脸上惊恐一片。
糟了,是他爸妈。
他们不是在环游世界吗? !怎么这个时间点打视频?!
一瞬间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手忙脚乱地去抓手机,指尖因为慌乱而颤抖得厉害。
屏幕上的视频通话请求还在疯狂跳动着,母亲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在小小的预览框里清晰可见,背景似乎是某个阳光灿烂的海滩。
完了完了完了。
沈以诚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在疯狂刷屏。他不能接,绝对不能接。他现在这副样子,最重要的是......秋秋就在他身边,就在这个充满了“犯罪”证据的客厅里。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伸手去按红色的拒接键,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别动。”陈秋舒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高,却带着冷静和不容置疑的力度,瞬间暂停了他所有慌乱的动作。
沈以诚按向拒接键的手指硬生生停在了半空,离屏幕只有毫厘之遥。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眼睛看向陈秋舒。
陈秋舒依旧靠在沙发里,姿态闲适。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沈以诚变白的脸和僵在半空的手,最后落在他疯狂闪烁的手机屏幕上。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眼神深不见底,仿佛只是在看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接。”她清晰地吐出一个字,语气带着掌控全局的笃定。
接?!沈以诚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他这副样子怎么能接?!爸妈会看到,会看到秋秋,会看到....看到一切。
抗拒感几乎要冲破喉咙。然而,对上陈秋舒那双平静无波、却带着绝对掌控力量的眼眸,所有到了嘴边的反驳和哀求都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那眼神像一道冰冷的指令,让他无法反抗。
手机震动得更加疯狂,仿佛在催促他做出决定。
沈以诚看着屏幕上母亲越来越清晰、带着点疑惑的笑脸,又看看陈秋舒沉静如水的侧脸,升起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和......被逼到绝境的、近乎本能的表演欲。
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最终,重重地戳在了绿色的接听键上。
屏幕瞬间亮起,母亲沈云芝那张保养得宜、带着灿烂笑容的脸占据了半个屏幕。背景是碧海蓝天和白色的沙滩躺椅,父亲沈振华带着墨镜的半张脸也出现在镜头一角,悠闲地喝着果汁。
“以诚,怎么这么久才接?在忙什么呢。” 沈母的声音带着阳光般的热情穿透屏幕。
“妈......”。沈以诚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一些僵硬。他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但脸颊的肌肉却像是冻住了一样不听使唤。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抬手,用力扯了扯自己睡袍的领口,试图把那点痕迹完全遮住,动作仓促又狼狈。
“哎哟,你这是刚睡醒啊。脸怎么有些白呀,没休息好?”沈母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子的异样,关切地凑近屏幕。
“没......没有,挺好的!”沈以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急切,笑容更加僵硬,“就是......就是刚处理完一点工作,有点累。”他一边说着,眼角的余光却像雷达一样,疯狂地扫视着镜头可能覆盖的范围。
沙发,地毯,茶几,还有......坐在沙发另一端的陈秋舒。
陈秋舒的位置正好在镜头边缘。她只要稍微动一下,或者爸妈那边换个角度,她就有可能入镜。
恐慌瞬间又攫住了沈以诚。他脑子里警铃大作,不行,绝对不能让爸妈看到秋秋。他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在回答母亲问话的同时,身体猛地向陈秋舒那边倾斜。
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摄像头可能扫到她的角度。动作幅度之大,带得手机都晃了一下。
“哎,以诚你那边信号不好吗?画面怎么晃。”沈父疑惑的声音传来。
“没......没有,不小心碰到了一下。“沈以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他努力稳住手机,后背因为过度紧张而绷得死紧,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一边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和父母对话,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在镜头死角里,对着陈秋舒疯狂地、无声地做着口型,眼神里充满了哀求:藏,快藏起来。
陈秋舒将沈以诚这副如临大敌、手忙脚乱的狼狈模样尽收眼底。她看着他涨红的耳根,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指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哀求。
她甚至清晰地看到了他用力拉扯睡袍领口时,指关节泛出的青白色。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在沈以诚无声地做出“藏”的口型时,她几不可察地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玩味。
她并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姿态闲适地靠在那里,仿佛在欣赏一场由沈以诚主演的、名为“如何在父母面前藏好老公”的荒诞喜剧。
“......我和你爸在巴厘岛呢,这边阳光可好了。对了以诚,“沈母的声音带着点试探和期待,“你最近.....个人生活怎么样啊?有没有遇到什么合眼缘的女孩子啊。”
话题终于还是拐到了这个方向。
沈以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个人生活?!合眼缘的女孩子?!他下意识地就想扭头去看陈秋舒。硬生生忍住了,巨大的压力让他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睡袍。
“妈,您......您怎么又问这个。”他语速飞快,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抗拒,试图转移话题,“我......我工作忙得很。哪有时间想这些,您和我爸好好玩就行了,别操心我。”
“哎呀,工作再忙也要考虑终身大事啊。” 沈母不依不饶,“你都多大了,你看看人家王阿姨的儿子......”。
就在沈以诚被母亲催婚的“火力”压制得快要招架不住精神高度紧绷、全副心思都用在应付镜头前的父母时——
一只白皙、稳定的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镜头之外的沙发边缘。
那只手动作精准而利落,五指修长有力,如同最灵巧的魔术师,一把抓住了散落在地毯上的、那几张印着最大胆图案的、色彩鲜艳的特制扑克牌
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沈以诚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了那只手。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差点当场尖叫出来。
完了,那些牌。
他慌张地看向陈秋舒,瞳孔骤然收缩。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其中一张牌上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一角。
陈秋舒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抓住那几张扑克牌后,手腕极其自然地一转,动作流畅得像是在整理自己的衣角。那几张色彩鲜艳的“罪证”,就这样在她掌心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连镜头那端絮絮叨叨的沈母都没有丝毫察觉。
沈以诚死死地盯着陈秋舒那只刚刚“销毁罪证”的手,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凉飕飕地贴在真皮沙发上。
刚才那一瞬间的惊险,比任何商战谈判都让他心惊肉跳。
“......所以啊以诚,眼光别太高,合适最重要,听见没有?”沈母的絮叨终于告一段落。
“嗯嗯,听见了听见了。”沈以诚魂不守舍地胡乱应着,声音发飘,眼神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恐,死死黏在陈秋舒那只重新恢复自然垂落的手上。
“行了行了,儿子都嫌你啰嗦了。”沈父的声音带着笑意插进来,“以诚,照顾好自己,别太累。我们过段时间再联系。”
“好......好的,爸妈你们也注意安全。”沈以诚如蒙大赦,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迫不及待地就想挂断。
“嗯,拜拜宝贝儿子!”沈母笑着挥手。
屏幕终于暗了下去。
视频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沈以诚像被瞬间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重重地瘫软在沙发里,手机从无力的指尖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也有些白,只有耳根还残留着方才惊心动魄的红晕。
巨大的虚脱感席卷全身。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却惊险万分的战役。全靠......全靠秋秋力挽狂澜。
他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陈秋舒。眼神里充满了后怕、感激、劫后余生的狂喜,还有一丝......被刚才那神乎其技的“销毁”动作帅到的、隐秘的崇拜。
“秋秋.......”,他刚想开口,声音却因为过度紧张而干涩发紧。
陈秋舒缓缓站起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沙发上、惊魂未定的沈以诚。她的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布满冷汗的额头、剧烈起伏的胸膛,最后落在他那只因为紧张过度而依旧微微颤抖、死死抠着沙发皮面的手上。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冷意悄然凝聚。
她向前一步,走到沙发前,微微俯下身。
沈以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仰头看着她靠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的期待。
老公是要......安抚他吗?
然而,陈秋舒伸出的手,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精准地捏住了沈以诚那只因为紧张而死死抠着沙发、用力到指节泛白的手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她微微用力,将他的手从沙发上“解救”出来。
沈以诚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陈秋舒捏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她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沈以诚依旧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耳垂上,那抹红,在苍白的脸色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
“刚才......陈秋舒开口,声音低沉平静,却像裹着冰碴,“手抖什么?”
她的指尖,带着惩罚性的力度,重重地、捻了一下他滚烫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