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美顶层的空气带着一种无菌般的洁净感。陈秋舒坐在总裁办公室外隔间的工位上,面前是崭新的电脑和一摞待处理的文件。
米白色的职业套裙换成了更利落的深灰西装裤装,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入职第一天,早上八点五十分,她已准备好所有沈以诚今日所需的行程简报和待签文件。
九点整,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准时打开。沈以诚走了出来。深黑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身形挺拔。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下颌线绷得有些紧,眼神扫过外间,带着一种惯常的、审视全局的冷冽。目光掠过陈秋舒时,似乎没有任何停顿。
“沈总早。”陈秋舒站起身,声音清晰平稳。
“早。”沈以诚的回应极简短,脚步未停,径直走向旁边的会议室。一个重要的晨会等着他。
陈秋舒拿起早已备好的会议资料,快步跟上。她的步伐不疾不徐,始终落后沈以诚半步距离,既不会太近显得冒犯,又确保能在需要时立刻递上文件。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规律而沉稳的轻响。
会议室内气氛严肃。星美几位高层和项目负责人已经落座。沈以诚在主位坐下,身体微微后靠,手肘随意搭在扶手上,姿态看似放松,但整个会议室的气压仿佛都低了几分。
他听着下属的汇报,偶尔开口,问题精准,一针见血,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冷峻的侧脸线条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陈秋舒安静地站在他斜后方靠墙的位置,专注地做着会议记录。她的存在感很低,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却又时刻准备着。
当沈以诚需要某个数据文件时,他甚至不需要回头,只是指尖在桌面上极其轻微地敲击一下特定节奏,下一秒,那份文件就已经被一只白皙、稳定的手递到了他的手边。
沈以诚接过文件,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微凉的指尖。那触感极细微,稍纵即逝。他翻阅文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快得连他自己都以为是错觉。他继续看向汇报的高管,神色如常,只是眼睫微微垂落,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束的指令由沈以诚一个简洁的“散会”给出。高管们鱼贯而出,会议室很快只剩下沈以诚和陈秋舒。
沈以诚没有立刻起身。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陈秋舒安静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和自己的记录本,动作轻巧利落。
“咖啡。”沈以诚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刚结束高强度会议后的微哑。
“好的,沈总。”陈秋舒应道,声音依旧平稳。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走向外间茶水吧。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沈以诚的目光,在她转身的瞬间,才真正地、毫无阻碍地落在她的背影上。那目光不再是会议上的审视,而是一种专注的、近乎贪婪的凝视。
从她盘得一丝不乱的发髻,到挺直的背脊,再到收束得恰到好处的腰线,最后是笔挺裤装下修长的小腿线条。
他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敲击着,一下重过一下,带着一种隐秘的、近乎失控的力量。这感觉陌生又汹涌,让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紧。
直到陈秋舒端着咖啡杯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沈以诚才猛地收回视线,迅速垂下眼睑,盯着桌面上的一份文件,仿佛那上面突然开出了花。他端起手边早已凉透的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沈总,您的咖啡,不加糖不加奶。”陈秋舒将冒着热气的骨瓷杯轻轻放在他手边不远不近的位置。
“嗯。”沈以诚应了一声,没有抬头。他端起咖啡杯,指尖感受到杯壁传来的暖意。他喝了一口,苦涩醇厚的液体滑入喉咙,似乎稍稍压下了胸腔里那股莫名的躁动。
陈秋舒安静地退开,继续收拾剩余的会议物品。她并未察觉到那短暂几秒内落于她身上的、几乎要将她灼穿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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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需要沈以诚签批的文件多了起来。陈秋舒抱着厚厚一摞,再次走进总裁办公室。
沈以诚正埋首于一份项目企划书,眉头微蹙,显得格外专注。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他偶尔翻动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微声响。
“沈总,这些文件需要您过目签字。”陈秋舒将文件放在他办公桌空着的一角,声音放得很轻。
沈以诚抬起头。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看向她,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似乎没有。他放下手中的钢笔,伸手去拿最上面的一份文件。
陈秋舒站在原地,等着他可能的询问或指示。
沈以诚翻看着文件,速度很快,眼神锐利。他拿起笔,在末尾签下自己名字。他的签名和他的人一样,力透纸背,带着一种凌厉的气势。
“这份,”沈以诚将签好的文件递还给她,同时开口,“第三页的成本预算部分,让财务部再核算一遍,明细不够清晰。”
“好的,沈总。”陈秋舒上前一步,伸手去接。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文件边缘时,沈以诚递出文件的手,似乎无意识地往前多送了半分。两人的指尖,在光滑的纸张边缘,又一次发生了极其短暂的触碰。这一次,比会议室那次更清晰。
陈秋舒的手指微凉,带着一点薄茧。沈以诚的指尖温热,甚至有些烫人。
那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沈以诚的指尖,沿着手臂直抵心脏。他握着文件的手指猛地一僵,动作停滞了半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耳根后骤然升起的温度。
陈秋舒已经稳稳地接过了文件。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依旧沉静,仿佛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触碰根本不存在。她只是公事公办地确认:“沈总,是第三页成本预算部分,让财务部重新核算明细,对吗?”
沈以诚看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喉间有些发紧。他迅速垂下眼帘,掩饰性地拿起下一份文件,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许:“……对。”
“明白了。”陈秋舒拿着文件,转身离开。她的背影依旧挺拔,步伐没有丝毫紊乱。
厚重的木门轻轻合拢。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以诚一个人。午后的阳光静谧地流淌。他维持着拿文件的姿势,久久没有动作。指尖那点微凉的触感仿佛还顽固地残留着,带着一种奇异的麻痒。他慢慢收回手,指尖蜷缩进掌心,用力握了握,像是要把那点异样的感觉攥灭。
心跳,又开始了那种不受控制的、剧烈的搏动。一声声,清晰地撞击着耳膜。
他烦躁地松开手,指尖无意识地在刚刚被触碰过的皮肤上蹭了蹭。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懊恼,随即又像是被自己的举动烫到,猛地停住。
沈以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拉回桌上的企划书。然而,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无论如何也钻不进他的脑子。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刚才递文件时,她微微低垂的眼睫,和她那双无论何时都显得过分沉静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