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车篷布掀开的刹那,整个农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风干的牛羊肉垒成小山,成筐的奶酪散发着诱人的醇香,捆扎整齐的兽皮在夕阳下泛着油光。
几十头活蹦乱跳的羊羔咩咩叫着,还有那匹神骏的小马驹不安地刨着蹄子——
这一切对习惯了物资匮乏的农场居民来说,简直像在做梦。
额滴亲娘......孟达标的空酒壶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费仁义看着自己那桶泔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这......这么多肉?!一天吃二两,不得把人美死喽!
惊呼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几个孩子忍不住想伸手去摸那些肉山,又被大人急忙拽回。
接风宴就在这片欢腾中开始。
刘轩毫不吝啬,取出了最好的变异兽肉。
孟达标媳妇和甘佩兰在临时搭建的灶台前忙碌,锅铲翻飞间,浓郁的肉香很快弥漫了整个农场。
烤得滋滋冒油的兽排,炖得烂熟入味的大骨,用草原特有香料烤制的肉串......
一道道硬菜被端上简陋的长桌。
二十几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围着桌子直打转,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翻滚的肉块,不住地咽着口水。
这些孩子是马老爷子当上场长后收养的孤儿,原本都在东城门口乞讨为生。
自从马峰手里有了粮,便一股脑的将孩子们全部“打包”回了农场,省的这些小子每日里在城门附近晃荡,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吃了上顿没下顿,被抓住就打个半死。
几个妇人忙着切肉分菜,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刘轩特意拿出的刘关张白酒更是把气氛推向高潮。
新来的草原老神医张仲塞和马峰、蒋教授坐在上桌。
三杯烈酒下肚,老爷子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好酒!烈而不燥,醇厚绵长!早知道有这好东西,不用你小子请,老头子爬也要爬来!
马峰外公难得开怀大笑:老哥哥喜欢就多喝!管够!
蒋教授抿了一大口,得意地推了推眼镜:
酒曲工艺是小刘和徐安鼓捣的,原料可是我亲手种的。要是张老哥再配些变异药材,效果更佳。
三个老人越聊越投机,从白酒聊到草药,从育种聊到生意经,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另一边,刘轩抱着小琪琪,小家伙一手抓着肉骨头啃得满嘴流油,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生怕他又离开。
甘佩兰安静地坐在旁边,时不时细心地替琪琪擦嘴,又给刘轩碗里添些菜。
她这般温柔体贴的模样,引来兄弟们一阵挤眉弄眼。
我看找个好日子把事儿办了吧。黄国忠开着玩笑。
我看行!
正聊得火热的马峰突然插话,显然早已竖着耳朵在听外孙的八卦。
甘佩兰两颊绯红,满怀心事的偷偷看了眼刘轩。
她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已经被好几个比自己优秀的女人盯上了。
有一城之主、有世家大小姐,甚至还有可能那高高在上的武圣大人。
刘轩打了个哈哈,将催婚话题略过。
自己有了些自保的实力,但还远远谈不上强大,末世里结婚,对他来说还是遥远了些。
费仁义几碗酒下肚,话更多了:轩哥儿,明儿去看看你的八号,俺养得膘肥体壮,一天上蹿下跳,比老郭的十号还精神呐!
郭昭呢?刘轩放下酒杯。
他啊,自从你走了就隔三差五来一趟,连以前宝贝得跟亲儿子一样的十号都不上心了。我觉得老郭有心事。费仁义夹起一片蛇肉送进嘴里。
刘轩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时一个粗壮的身影端着酒碗过来,是方班头。
刘场长,我老方这个人不会说话。
方脸汉子瓮声瓮气地说,你和马老来农场,是咱们所有人的福分。以后有啥事你尽管开口,看我表现!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白酒。
好说好说!刘轩举碗相迎。
方班头刚走,周班头就凑了过来。
他弓着腰,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刘场长,我老周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以前多有得罪,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他说话时眼睛不停转动,悄悄观察刘轩的反应。敬酒时手指微微发抖,酒水都洒了出来。
刘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好好做事就行。
周班头如释重负,退下时差点被凳子绊倒。
他躲到人群外围,独自坐在阴影里,目光闪烁不定。
偶尔有人过来搭话,他都勉强笑着应付,眼神却不时瞟向农场大门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欢声笑语中,酒碗碰得叮当响。这是末日里难得的温暖时刻。
孟达标喝高了,扯着破锣嗓子唱起荒腔走板的小调,引来阵阵哄笑。
张德彪刚想跟着秀一秀他新编的“送葬小调”,庞光眼疾手快将他拉了回去。
锅里的炖肉再次端上了桌,孩子们拿着大碗排队打饭,每人分了一大碗,接着一个个便把脸埋进碗里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油光。
这群十多岁的孩子,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畅快的吃肉。
吃着吃着,泪花子就忍不住在眼眶打转,时不时偷偷瞟着那个请他们吃肉,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青年。
宴席散后,徐安带着一大袋草原特产,连夜回家看望母亲。
刘轩托他带话,请徐母也搬到农场来住。徐安那张马脸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冲刘轩点了点头。
蒋教授拉着刘轩走到田边,借着月光指向长势喜人的高粱:
小刘,你看!这批优化过的种子长势太好了!植株健壮,抗病性也强!预计再有两个月就能收割!
他伸出三根手指,声音激动得发颤:保守估计,三百吨!
刘轩看着夜风中摇曳的禾苗,点了点头。
粮食,永远是根本。有了粮,就有了人;人多了,就能干成大事。
等蒋教授离开,马峰外公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拉着刘轩回到院子,眉宇间带着忧色:小轩,今天打死了百里璋的人,这梁子结大了。那人心眼小,手段狠,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刘轩扶住外公的手臂,语气沉稳:
外公,不用担心。以前忍让,是因为没实力。现在,不一样了。
他望向农场外沉沉的夜色,目光锐利如刀。
该是我们的,谁也别想拿走。有些人若不知进退,我不介意让他们清醒一下。
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马峰悬着的心,莫名安稳了几分。
他说行,那便行!
这孩子,是天上的闺女派来守护他,给他养老送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