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边!”
一道清亮而沉稳的喝声,如同劈开阴霾的闪电,骤然穿透了玛娜奔流的轰鸣!
爱丽丝猛地抬头,在因泪水而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逆流的飞鱼,正从远处狂暴的苍白洪流中悍然突破而来!那人手中一杆长枪舞动如龙,枪尖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芒,每一次刺出、横扫,都并非硬碰硬地对抗那恐怖的玛娜流,而是如同最高明的疏导者,精准地点在能量流动的节点上,将凝实的洪流“打散”、“劈开”,暂时开辟出一条不稳定的通道!
在爱丽丝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那道身影快速踏近,带起的风压甚至暂时逼退了周围躁动的能量。来者没有丝毫停顿,一把从爱丽丝几乎脱力的手中接过了昏迷的艾尔,动作干脆利落,将其稳稳地夹在身侧。
“跟在我身后!踩准我的落脚点!”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说完,他(从声音和动作判断)便一手夹着艾尔,另一只手单臂舞动长枪。那长枪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枪花点点,每一次绽放都将前方挡路的玛娜溢流或击散、或引偏,硬生生在这片死亡的能量的森林中,开辟出一条狭窄却真实的生路!
爱丽丝来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和对同伴的担忧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紧紧抱起罗拉娜,踉跄却又坚定地,一步不落地跟随着前方那道身影。
爱丽丝紧抱着罗拉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担。肺部火辣辣地疼,视线因脱力和泪水而模糊不清,但她死死盯着前方那道在苍白地狱中开辟生路的身影,不敢有丝毫偏离。长枪舞动的轨迹在她眼中化作了唯一的指引,那呼啸的破空声和能量被击散的爆鸣,是此刻最动听的乐章。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漫长如整个世纪。前方那道身影猛地一个急停,长枪回旋,将最后几缕纠缠的玛娜流绞碎,随即收势而立。
“暂时安全了。”
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响起。
爱丽丝几乎是凭借着惯性又踉跄了几步,才勉强停下。她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但怀抱着罗拉娜的手臂却依旧死死箍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虽然依旧残留着魔力余烬焦糊味、但却不再充满毁灭性压迫感的空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遍全身。
她这才有机会抬头,看清了救命恩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经历过许多事的中年人,他身姿挺拔,穿着一套用料考究、剪裁利落的深蓝色猎装,即使经历了刚才那番激烈的动作,也只是衣角沾染了些许尘土,并不显狼狈。他有着一头利落的红色短发,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饱满的额前,而且在他额头还有一块菱形红色宝石。面容俊朗,线条分明,鼻梁高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如同熔化的赤色眼眸,此刻正带着一种冷静的审视光芒,快速扫过爱丽丝和她怀中的罗拉娜,最终落在被他夹在身侧、依旧昏迷不醒的艾尔身上。
他的手中,那杆长约两米、通体呈现暗银色、枪尖闪烁着寒芒与奇异符文的长枪,正被他随意地倒提在身侧,枪缨无风自动。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沉稳感。
“多……多谢阁下救命之恩!”爱丽丝喘匀了气,连忙将罗拉娜小心地放在一旁相对平整的地面上,然后向着少年郑重地行了一个贵族答谢礼,尽管她此刻衣衫破损,发丝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和灰烬,但礼仪依旧无可挑剔。
“他”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感谢,但他的目光依旧大部分停留在艾尔身上,眉头微蹙。“他怎么回事?魔力反噬?还是被溢流直接击中了?”他一边问着,一边动作却不停,小心地将艾尔平放在地上,伸出两根手指搭在艾尔的颈侧,感知着他的脉搏,又翻看了一下艾尔的眼皮。
“是……是为了保护我们……”爱丽丝看着艾尔苍白的脸,声音有些哽咽,快速地将之前艾尔如何试图稳定环境、最后关头构筑屏障保护她们而重伤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中年人听完,赤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冷静。“在玛娜溢流区强行构筑防御屏障?胆子不小,运气也不错,没当场被混乱的玛娜撕碎。”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褒是贬。他不再多问,从腰间皮囊中取出清水,他小心地托起艾尔的后颈,将瓶口凑近艾尔的嘴唇,缓缓将水倒入其口中。
“他体内吸入了过量的玛娜导致陷入了‘玛娜醉’,通常这种时候只有等待他自主吸收,或者到城镇里,那里有专门医治这种症状的医生!”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随即又看向昏迷的罗拉娜,“她呢?”
爱丽丝连忙指着罗拉娜肩头那焦黑的伤口:“她被溢流直接击中了肩膀,还强行调动魔力,受了反噬……”
他走到罗拉娜身边,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玛娜侵蚀,加上魔力反噬,有点麻烦。”他又取出一个稍大的皮囊,里面是清澈的泉水。他先用泉水小心地清洗了罗拉娜肩头的伤口,那焦黑的痕迹下露出了红肿溃烂的皮肉,看得爱丽丝心头一紧。接着,他又拿出另一个小罐,里面是乳白色的药膏,散发着清凉的草药香气。他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罗拉娜的伤口上,动作熟练而精准。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回爱丽丝身上,那双赤色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你们不是魔大陆的人。从哪里来的?”